“怎么,想出有甚话要托我替你说给家人听了?”雷诺笑道。
“雷哥哥,你有甚遗憾之事么?”丹妮娅却道:“你若有,又发生万一,我能做到的一定帮雷哥哥做到。”
“遗憾之事?说起遗憾之事,恐怕只有在父母生前没能对他们更孝顺些了。”说起此事,雷诺脸上露出黯然之色。
“不过此事你也没法子帮我,等我自己死后再去阴间为父母尽孝吧。”他又道:“不过有一件事,我确实有些遗憾,而且你也能帮我做到。”
“何事?”丹妮娅立刻追问。
“我想听你唱一首歌。就是前几日你新编出来的那首歌,我一直想听。但你嗓子好些后却又说对歌词不满意要再改,不唱给我听。”
“现下我就要去城中打仗,不管歌词是否已经写好,我想听你唱给我听一听。我说过,要做第一个听到那首歌的人。”雷诺笑道。
“好,好,我唱给你听。”丹妮娅眼圈泛红,同他说道:“我这就唱给你听。这首歌的歌名叫做《心底埋藏要对你说的话》,词是我自己写的,曲则来自有一次刘都尉随口哼哼的乡野小调。”
“我的家在碎叶水北天山脚下,
那里有我仁慈和蔼的妈妈,
严寒不惧风雨不怕哺育我长大,
带我经过炎凉寒暑春秋冬夏。”
“我的家在碎叶城里酒肆屋檐下,
那里有我开朗疼人的兄长,
后院那方窄小紧仄昏暗的天地,
你陪着我从天亮又到天黑。”
“我的家在宅院旁老槐树下,
每年春天鲜花开满整面墙壁,
鲜花掩藏着我童年的足迹,
好象是我心底埋藏要对你说的话。”
“如今我们离开家乡,
为向大食复仇去战斗,
也许我们再也不能回家乡,
也许我要对你说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但会变成千万人的歌唱。”
唱完一遍,丹妮娅又反复唱最后一段:“如今我们离开家乡,……”
在丹妮娅唱歌时候,雷诺一直静静听着,没有说话;站在军营门前的数千士卒与诸位将领也都静静听着,完全不说话,此地忽然变得极为安静。
当她重又唱起最后一段后,军中忽然响起抽泣声音,有人哭了出来;随即抽泣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重,逐渐变成呜咽之声,营门前也哭声一片。
就连刘琦也有眼泪滴下。或许是因为这首歌,也或许是因为此时的气氛,也许两者兼有,他回想起战死的张浒,更回想起自己前世父母,眼泪不由自主的就落下来。
“写的真是太好了。”雷诺眼睛里也含着泪光,等丹妮娅唱完后说道:“多谢你丹娘,让我听到这么好听的歌。”说完这话,他回到队伍,小声说道:“该去往城中了。”
“快,快赶往城中,再不走就要晚了!”指挥的别将听到雷诺的话回过神来,抹抹眼泪,大声喊道。
队伍重新动起来,而且速度不慢。但几乎每一名士卒在经过丹妮娅身旁时,都会对她弯腰行礼,说一句:“我一定多杀大食奴!”之后才继续前行。
“丹娘这首歌真是好到极致,”李珙回过神来,说道:“对士气鼓舞极大,应当封赏她!”
“都护,不应封赏丹娘。”刘琦却说道。
“为何?”
“都护,你不是安西人,甚至没在安西长久待过,不了解我们这些人听到这首歌的心情。此时不应封赏丹娘。”刘琦却只是说道。
“那就罢了。”李珙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对此事气氛的感觉与旁人皆不同,空气中似乎有自己感受不到的东西,也不再说话,只是和众将领一道赶到伊丽河旁,登船去往城中。
……
……
“公主,既然公主很想欢送将士,为何不出现?”在大帐中,侍女见李碧筱一直靠在窗边张望,不由得说道。
“我岂能出现。”李碧筱却道:“今日丰哥亲自送将士,甚至要去城中地道,我岂能抢他的风头。”
“而且此情此景,我也不便出现。”她又道:“丹妮娅有亲人被大食人所杀,出现合情合理,不会有丝毫问题;我却来自中原,今日这种气氛我出现了不免尴尬。”
“丰哥在场就已经有些尴尬,但他是男子还好;我身为女子,更不知如何自处。”
“况且,”她脑海中又闪过与李珙的谈话内容,忽然转了口风道:“我最好不要出现,只在这里遥祝将士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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