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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车的车厢里,斑鸠的屁股底下坐着一个黑色的小木箱,木箱里装着一份和拉勒米堡的合作协议。
这就是他这一趟拉勒米堡之行,最大的收获!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浑身缠绕着绷带、双手和双腿都夹着木板的家伙!
一路上马车行驶得很平稳,也很顺利,直到傍晚的时候,遇见了一只伤痕累累的落单的野牛,马车才停了下来。
那只野牛的角都已经断了,见了马车便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仿佛是遇见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护卫们开了一枪,击倒了这只野牛。
马车里的红云听见枪声,一下子惊醒了过来。睁开眼,茫然地看着马车的车顶,过了好一阵,才开口问到:“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回白石城。”斑鸠回答到。
“白石城?”红云疑惑地问。
“哦,就是卡来尔印第安工业学院!我在那里,筑了一座城!”斑鸠解释到。
在这个夏天,红云离开那里的时候,那里还叫做白石堡,漫山遍野都是荒山碎石,根本就没有一点城市的样子。
红云在那里度过了短暂的一段快乐时光,随后便一头扎进了拉勒米堡,从此与世隔绝,再也没有听说过外间的任何消息。
在他的印象中,那里还是一个连村庄都称不上的印第安人聚居地。
“一座城?”红云裂开嘴笑了一下,“是真的城吗?”
“当然是真的城!”斑鸠说到。
“斑鸠,你可知道,并不是有围墙就可以称作‘城’的!”红云提醒了斑鸠一下。
“我当然知道。”斑鸠回答到。
“……那城里有工厂吗?”
“有!”
“有医院吗?”
“有!”
“有酒馆吗?有裁缝铺吗?有百货商店吗?”
“有!”
“有餐馆吗?有旅店吗?有赌场吗?有理发店吗?有姑娘们撩着裙子坐在门边上吗?”
“有!”
“有学校吗?”
“红云,难道你忘记了,哪儿本来就是一所学校啊?你还记得小安德烈吗?”斑鸠问到。
红云怔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时候红云还在白石堡,看见一个小孩子用玻璃瓶装了一瓶子的萤火虫,就着萤火虫的光亮看书。
——红云奇怪地问他:“小安德烈,你这么用功读书,是为了什么?”
——那小孩儿头也不抬地对自己说:“为了让咱们印第安人,也能获得一样的公平!”
——红云怔怔无语,只轻轻揉了揉这小家伙的头,默然离去。
——第二天,借着别人的怂恿,他便头也不回地奔向了拉勒米堡。
——他当时想的是,要用自己的拳头,拿一个‘公平’回来。
——他现在回来了,可是,只带回了伤痕累累,说不定还有一个‘罪大恶极的杀人犯’头衔,成为白人世界攻讦印第安人野蛮狂暴的罪证。
就在他心中充满悔恨的时候,斑鸠的话将他的思绪又拉了回来。说到:“……他都已经从学校毕业啦!他是学校第一个拿到毕业证的学生!”
红云的眼神迷离,轻声说到:“是吗?那——他还真是了不起呢!”
“是啊!”
“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快一点赶到白石城,去看看那一座城的样子呢!”红云说到。
“嗯。”斑鸠点了点头。
离开白石城一个星期了,他也很想念那里。
白石城的每一天都是新的,一个星期过去了,还不知道它又长成什么样子了呢。
……
大平原上月光如水,四野坦荡。
马车辚辚前行。
红云突然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斑鸠,能让我先回奥格拉拉吗?”
“嗯?”斑鸠半睡半醒地回应了一声。
“我想回家……”,红云轻轻地说到:“我想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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