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魔幻的一幕,让齐翌感觉很不真实。
靳临轻声解释:“那边是俄罗斯转盘,你听过的吧?左轮枪里有若干子弹,旋转弹轮后指着太阳穴扣动扳机,没死就能赢一大笔钱。”
齐翌当然知道这个臭名昭着的游戏,但没想到真的有机会看见。
靳临继续说:“这里的赌徒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大多都会去挑战俄罗斯转盘,赢了能再苟延残喘一阵,输了就一命呜呼。所以基本上每次来都能听到三五次枪声,你慢慢就习惯了。”
齐翌头皮发麻。
习惯枪声,习惯死亡,未免也太可怕了,他当了十年法医,见过形形色色的尸体,也和歹徒打过几次枪战,都不敢说习惯,这群赌徒……
真是个绝望之地。
他还没从枪声中缓过劲来,又听到阵撕心裂肺的惨叫,本能的侧目去看,就见一个中年女人抱着左手在地上边打滚边哀嚎,手腕处一片猩红,有鲜血不断从她指缝中淌出。
再仔细看,地上落着一只光溜溜的巴掌,五根手指早已没了。
“在这里,出老千被抓,或者超过期限还没还上钱,就会被剁掉手指。看她的样子应该是还不上钱,出老千的话,剁完手就会被暴打一顿丢出去。”
齐翌看着断掌,觉得心里堵得慌:“她应该不是第一次了。”
“当然不是。”靳临摇头:“来这里的大多都是穷人,怎可能还得起账?剁手也只能宽限一个月,一个月后拿不出钱就继续剁,她只能搏一把继续赌下去,希望能回本把钱给还上。”
略一顿,他又悄悄地说道:“当然,赌场会帮她出千,让她刚好能赢回赌债还钱,相当于变相的收割整个赌鬼群体的钱……
但她认不清这点,会以为自己时来运转了,然后又继续借钱赌下去,直到越陷越深,去玩俄罗斯转盘,或者直接卖身给曹家。”
齐翌沉默不语,在他眼中,这个赌场简直就是人间炼狱:“我想不明白,目睹这么残酷的环境,为什么还会有人敢赌下去?那些赌瘾深重无法自拔的也就算了,新人看到这些不会战栗害怕吗?没有新血,赌场早晚也得……”
“哪有那么简单,”靳临笑了笑:“人都对自己有着迷之自信,会觉得那些人都自作自受,自己只要把握个度及时抽身就好。很多人确实能做到,但仍不乏越陷越深的赌鬼,而且……你自己体验两把就知道了。”
说着,靳临领着他去到一张大桌前,那边在玩着猜大小,最古老、最简单却也最刺激的游戏。
齐翌很快看明白了规则,也有人认出了靳临:“哟,靳临你又来了?还领了个新人?”
“堂弟,我带他见见世面。”
“那感情好,新人运气都好,我们也能跟着沾沾光了,嘿嘿嘿。”
听着他们交流,齐翌跟着靳临下注,暗暗观察。
果然,和靳临相识的人大多都在跟注。
骰子猜大小的节奏很快,眨眼间就玩过了十几把,赢七输五,三百块钱的骰子眨眼就变成了四百二。
靳临“见好就收”,领着齐翌去玩别的游戏,总会有一小撮人认出他,试探着问齐翌是不是新人,然后跟着下注。
一小时后,齐翌看着手里两千块筹码陷入了沉思。
“搞明白了吗?”
“第一次下注的时候隐隐就猜到了。”齐翌平静的说:“赌场会操纵胜率让新人小赢,然后越来越上头,越陷越深,是吗?”
“猜对了。”靳临笑呵呵的说:“很多老人都知道这个潜规则,所以他们很乐意领着新人过来赚点水。当然,必须把握一个度,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新人是谁,否则大家都没得玩。而且也并不是每个新人都有‘新手保护’的。”
齐翌心情很复杂,但他知道,赌博合法化的地方,为了赚钱,赌场必然会手段尽出,搞各种各样的套路。
来钱太快,是最险恶的捧杀。人为制造大风把猪吹上天,等猪飘飘然了,风一停,难免摔死。
靳临说:“所以你明白为什么只是抽水并不下场参赌的赌场,要培养千术高超的荷官并且严厉打击出老千的行为了吗?”
“放长线钓大鱼。”齐翌叹息。
刚回答完,他耳朵忽然一动。
边上的牌桌有人在轻声讨论着什么。
“听说了吗?东山那边又发现了好些尸体。”
“那有什么的,大惊小怪,转盘那边每天都得死几个人呢。”
“这次可不太一样,我听说死的都是女人,十几个呢。”
靳临眉头一轩,不动声色的拉着齐翌挤进牌桌,跟边上人打了个招呼,一边领齐翌下注,一边好奇的问他们:“东山那边又死人了?”
“是啊。年轻女人很少见被弄死的,更少见一口气死十几个,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啊,他们就不怕又把兔子引来?”
靳临微惊:“死的都是种花兔?”
齐翌担心老池,低着头手指下意识紧紧捏着筹码,指节发白。
靳临不动声色的把他的手压下去。
“那就不知道了,希望不是,要兔子再来一次,怕我们都没法玩了。”
又有一人冷笑了声,说:“瞎扯啥呢,明明只有三个女的,剩下十几个都是男的好吧!有人不开眼抢了曹家生意,这不被一锅端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八卦起来,齐翌听了半天,但没听出个所以然来,除了确切知道东山上发现了十几具尸体之外,其它的什么说法都有,不知道哪条才是真的。
如果是抢生意的话,应该跟老池没有关系。
这事儿对他们来说虽也算大新闻,但仍然和多数八卦群体一样,很快就岔开了话题。齐翌看向靳临,靳临示意他稍安勿躁,不动声色的跟他们聊着各种八卦,他并不会刻意引导方向,只天南地北的聊着,又不忘记下注。
聊了几耳朵,他又带齐翌去别处玩了两把,齐翌手上筹码已经涨到两千五六了,他才打算离开。
筹码换钱,需要交一定的手续费,齐翌没要那钱,默默的跟在靳临身后。
靳临说:“去菜市场吧。赢钱就要有赢钱的亚子,买点卤肉买点酒,我喊那个小工过来,晚上我们庆祝一下,等夜深了,我再带你去爬东山。”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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