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小小地钛钉就已彻底融化,齐翌夹起坩埚,将融化的钛汁倒入刚刚挖好的小沟里,又拧开瓶水倒下去,小沟中顿时呲呲响动,紧跟着又化作咕噜噜的沸腾声,一大片白雾升腾而起,盖住了墓碑一角。
待声音停歇,白雾散尽,齐翌仔细把土填回沟里,用力压实,说:“您收好,这次别给任何人了,也小心别被其他人抢走。”
说完他便回到火盆前,透过防风罩上的小孔看看里边的黄纸,又拿木棍伸进去翻翻,过了近一刻钟,确定之前全部烧完,才又是几盆水倒下去,把灰烬彻底扑灭,后提着火盆放到墓边,细细擦拭过墓碑,才转身拿起大炮仗,点燃,用力甩出。
砰!
“爸!”
砰!
“您留下的摊子,已经拾掇好了。”
砰!
“您放心不下的老千会,彻底覆灭!”
砰!
“从今天起,再没人能盗用您的名字招摇撞骗!”
砰!
“我也将继承您的遗志,和志同道合的战友们一道,化作暴雨,涤荡腌臜!”
砰!
“爸!安心去吧,走好!”
六枚炮仗,炸响六次,余音在山峦之间反复回旋,惊起一片又一片的飞鸟。
齐翌收回手,微微回头看向墓碑:“走了,我下次再来看您。”
……
三人无言,缓缓下山,蹭干净裤脚和鞋底的黄泥,纷纷上车。
老池终究没忍住,开口问:“老齐,你怎么就把钛钉给毁了?即使部里已经拓印过花纹,钛钉本身也很重要……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怕你又被上边那帮只会拍大腿的怪罪。”
“要怪就怪吧。”齐翌无所谓地说:“钛钉本就是我爸的东西,他只是把花纹烙上去而已,如今花纹他们已经得到,还有什么好说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
“没事,”姜晓渝打断老池,说:“翌哥跟我爸提过这事,他挺翌哥。”
老池这才长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哎等等,你爸?”
姜晓渝嘴角微扬:“嗯,他们之前见过面了,聊了一阵。”
齐翌垂下眼,避开后视镜里姜晓渝的目光,低下头漫无目的地到处翻找起来,很快从老池那摸出包烟,推出一根塞嘴里,点上,降下车窗,吞云吐雾。
老池见状也给自己点了一根,接着问:“你不一向不准人在你车上抽烟的吗?咋个自己抽起来了?还有心事?”
齐翌闷闷地嗯一声:“姜书记问了我一个问题。”
老池挑眉,看看齐翌,又回头看看姜晓渝,忽的挤眉弄眼起来:“你们啥时候结婚?”
“池大哥!你瞎说什么呢!”姜晓渝闹了个大红脸,慌忙低下头,余光悄悄看着齐翌,扭捏地说:“我们关系都没确定……”
齐翌:“关于钛钉。”
姜晓渝愣住。
老池也满脸懵逼:“钛钉?”
“他问我,我爸为什么不把东西毁了,而是要把账户密码以花纹的形式再次加密后,烙印在钛钉上,埋进我骨头里,让它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老池张嘴,这啊那啊的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齐翌:“而且……听王支队的意思,钛钉原计划是要打进他身体里的,他会想办法摔一跤,拗断自己胳膊,为植入钛钉创造机会,结果恰好我手也摔断了,于是他在王支队那埋了根假钉子,真的则埋到我手里。”
老池瞠目结舌:“王支队他也……”
齐翌没理他,继续说:“另外,那把火后来查明是娄岛放的,相比曼温妙和伙夫,娄岛才是乌鸦齐一手培植起来的真正心腹,而曼温妙和伙夫则各有想法,并在察觉此事后偷偷把线索给了王支队。
“所以后来王支队去AU三角区,特地创造机会堵住了娄岛,可惜没能抓到活的,最后只能把他击毙,这才有了去年娄岛儿子塞吉来寻仇的事。”
老池久久无言。
齐翌又说:“所以,我对我爸,对王支队的为人其实已经心知肚明,在姜书记问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了答案,但我没第一时间回答,晓渝,麻烦你回头转告他一声。”
姜晓渝扭头看向窗外,嘟嘟哝哝道:“干嘛要我转告啊,你自己跟他说不就好了?他肯定给你留了联系方式。再说了,他肯定也猜到了你的答案。”
“是啊,”老池也搭腔说:“明摆着了,你爸信不过当时的警队,但信得过王头儿,所以才埋下钉子,准备等时机成熟了再挖出来调查,毕竟它不仅关乎老千会,本身价值也超乎寻常,交给国家也有大用。”
“不一样的,”齐翌说:“答案本身没区别,但答案由我提供,还是他自己想到,意义大为不同。”
姜晓渝看也不看齐翌:“所以啊,道理你自己也懂,答案由你亲自跟他说,和我给他转告,意义也完全不一样。”
“说的倒也是……行吧,那我回头直接给他打电话,你爸什么时候比较空?”
“不知道,自己给他打电话约时间。”
齐翌有些莫名其妙,怎么感觉姜晓渝好像忽然生气了?
他没想太多,挂起前进挡放下电子手刹,轻轻点了下油门,小车便缓缓前进,朝着他家的方向开去。
他不赶时间,也就没给油,车子就这么沿着乡野小路蠕行,穿过一片片水田,直到后边不知不觉排起了队,有村名哔哔地按喇叭,他才回过神来,一脚油门加速,开回了家。
停在家门口,齐翌也不下车,偏头呆呆的看着。
老池纳闷地问:“怎么?到家门口又不进去了?”
“一个人都没有,妈也不在,哪里还是家,一套房子而已。”齐翌摇头:“不回了,走吧。”
“被褥还没收,昨晚换的四件套也还在洗衣机呐!”
“回头托姑姑帮忙收下就好……先不说这个,晓渝,老池,接下来还得请你们再帮我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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