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最后一抹残阳崩下了西山。
寨子里有个山洞,王贵和不带众人过去,只是说:“那破玩意儿,就是吓唬秧子用的,大冷的天儿,谁跑山洞猫着,还是热炕头得劲儿!”
当家的不小气,一声令下,寨子里立马开始杀猪开席。
王贵和把江小道等人带进主屋,不讲排场,只坐炕头儿,这是把他们当成了自己人。
他的山头如今做大,“四梁八柱”配得齐全,比以前热闹许多。
王贵和跟弟兄们交代,要跟亲戚说话,于是把其他人都支开,只留下一个丹凤眼的高个儿瘦子。
“大侄儿、老六,这是我家军师,姓杨,你们叫他‘杨老邪’就成!”
众人互相介绍,各自落座后,王贵和先让手下取来两坛酒,给大伙儿驱寒,随后便打探起“海老鸮”的近况。
三年光景,只言片语说不清楚,关伟和江小道俩人从进屋开讲,一直讲到酒菜备齐,众人喝得半醉,才把事情交代清楚。
王贵和久居山头,向来是胡子做派,烈性,尤其是醉酒以后,说话更是没边儿,一听说江城海遇难,放声嚎啕,直哭了半个小时,而后突然像断电一般戛然而止,抱起骨头啃了两口,忽地转悲为怒,立马摔碎酒碗,暴跳如雷。
“他妈了个逼的!还有这种事儿?大侄儿啊,你说你们,咋早不来找我?不就是个老白家么,装什么瘪犊子,办他!明儿一早我就带人动身,咱两百来号人呢,操他妈的,不给这几个逼养的整死,我‘王’字儿以后就倒着写!”
赵国砚等人听了直皱眉。
关伟立马用手肘捅咕了一下江小道。
江小道会意,连忙开口给王贵和找了个台阶,说:“王叔,那可不行,你是山头上的大当家,山上没你,那不就乱套了么!”
王贵和喝酒上头,也未必是真心实意,但别人越拦他,他就越赛脸。
“乱就乱!怕啥呀!我干这行,本来就是把脑袋别裤腰上混,干啥全凭一口气!我要是怕,我就不干这个了!”
众人赔笑奉承:“那是,那是!”
“大侄儿啊!叔今天喝多了,白话两句,你别往心里去。”
江小道是骨子里横,脸皮上要贱起来,也拉得下去,忙说:“王叔有话就说,你事儿经得多,我这正等着你夹磨夹磨呢!”
王贵和点了点头,说:“你爹呀,当年就是不听我的劝,天天搁那省城里头,夹着尾巴做人,那能痛快么!那市井里头,人太杂、水太深,无论干点啥事儿,都他妈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没意思!时间长了,身上这点儿匪气,都被磨光了。”
“王叔说得太对了!所以说,这回,我打算跟你借点儿人手,进城里去,跟那帮老登拼了,管他三七二十一的,全都他妈插了!”
“对喽!这才像个爷们儿该说的话!”
谈及城里的流氓混混儿,王贵和满脸不屑道:“就城里那帮小兔崽子,我也见过,一天天瞅着好像牛逼哄哄的,你让他们来山上试试,哼,流氓跟土匪耍横,我话撂在这,有一个算一个,全他妈的得拉裤兜子!”
赵国砚和钟遇山等人默不作声,他们手上也是有人命债的主,能耐本不比胡子差,但确实独缺一股舍我其谁的狠劲儿。
江小道正是身上带着这股劲头,因此才镇住了这两个人。
说话间,旁边的杨老邪忽然眼珠一转,插话问道:“江老弟,你刚才说要借点儿人手,打算借多少?”
“不用多,给我来十个手黑的就够了!”
十个弟兄,不多也不少,再少不够用,再多恐怕就混不进城里去了。
杨老邪微微颔首,笑道:“老弟,你别怪我多嘴,刚才听你说,那老白家现在虽然受损,但还有点儿势力,你……有没有啥具体想法,说来听听?实在不行,我和当家的,还能给你出点儿主意呢!”
军师这话,说得明白——人,可以借你,但你不能拿咱们的人白去送命。
江小道直起腰板,朝身后瞄了两眼,思虑再三,却问:“要不——咱俩出去单唠?”
整得还挺神秘!
王贵和极其看重跟江城海之间的情谊,生怕有半点儿犹疑,让小道寒心,于是连忙摆了摆手,说:“老杨,你用不着多问,只要是给海哥报仇,我肯定是有多大力,使多大力!”
“多谢王叔!”
“大侄儿,不用客气!不就十个人么!明儿一早,我亲自给你点人,保准心狠手黑还听话!”
杨老邪本想细问,可大当家既然已经发话,他便不再吭声。
几个人又喝了一会儿,等到酒足饭饱,王贵和就安排人把他们带出去安排地方休息,再转过身来,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自己和军师俩人。
铁盆里的炭火烧得正旺。
客人走了,杨老邪便跟着敞开了说话。
“大当家的,这个忙,你真打算帮?”
王贵和脚步虽然踉跄,可说起话来却比方才低调得多。
“海哥跟我,那是过命的交情,他儿子过来求我,当然要帮!而且,海哥以前就跟我商量过,要是这小子以后遇事儿求我,能拉就拉一把。”
杨老邪低声道:“大当家的仁义,这我没话说,派十个帮手也没啥。不过,奉天毕竟是省城,我就怕万一闹大,咱们的崽子让官府抓了,到时候再把咱山头供出来,官兵一来剿匪——”
“嗐!你别老看着风险呀,万一这小子成了呢?”
王贵和“咕咚咕咚”喝了一碗凉水解酒,接着说:“周云甫已经老了,奉天那边,早晚都得变天,这小子要是能趁机爬上去,咱们在省城里不就有人了么!”
山上的胡子,剪径劫道,猎杀山珍,很多东西,在山上不值什么钱,但要是运到城里,价钱就能翻倍。而且,土匪的枪支弹药,虽然有从山头火并抢来的,但要是能在省城里搭上线,买卖也就更容易。
杨老邪不太放心,说:“那小子才多大?二十郎当岁,能成什么事儿?”
“嗐!二十多岁,也不小了!我开山立柜的时候,也就他这么大!那张矮个子扬名立万的时候,不也就他这么大么!而且,你没听他刚才说,省城里的商会都敢炸,炸完了还能跟个没事儿人似的跑出来,他那几个叔叔,估计这几年没少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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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单更,总觉得少点儿味儿。
感谢光芒的饭团的打赏支持!
老板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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