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让她说个明白。”根民气得直跺脚。
巧珍的眼神里充满了哀求的目光:“你们俩就少说一句吧!娘尸骨未寒,亲戚朋友都在场,再闹得沸沸扬扬,怎么收场?”
草木一秋,人生一世,或长或短,无一异也。巧玲想着大姐跟自己说过的话,觉得也有一番道理。
这么多年,她参加了不同地方数不清的丧事,如果真的连娘最后的一面都不送,她就成了人世间无情无义之人,还怎么苟活于人世?她思前想后,不管怎样,还是要回周山村一趟,跟娘做最后的告别。
阿秀出殡这天,天空中飘着雨丝,它轻柔的洒落在遮盖在棺材上,那声音淅淅沥沥,如泣如诉,好像为歌颂一位平凡而又伟大的母亲而哭泣。
窑洞里的骡子一声接着一声痛苦地哀嚎着,仿佛知道了主人大事不妙,它挣脱着,想要为陪伴自己多年的主人深情告别,大眼睛里闪着泪花,吧嗒吧嗒地掉着眼泪。
在村口的那棵大槐树下,搭起来了灵棚,送葬的人群在黑压压的一片,黑纱,花圈罗列开来,亲朋好友都闻讯前来,只为送阿秀最后一场。
白帽白衣,声声悲戚,孝服素影,人人泣泪,那悼词婉转悠长,时起时伏,好像诠释着阿秀辛苦操劳的一生。
“情悠悠恨悠悠,几代悲欢几代愁,漫漫人生路,处处有关口,情悠悠恨悠悠,几代悲欢几代愁,青春不长在,人生能有多久,你要走他人守,心在哭,泪在流,多少爱和恨,都覆东水流……”远处传来了声声哀乐,听上去低沉悲切,仿佛在为一位慈祥母亲的离去而哀伤,她沿着羊肠小道蜿蜒而行,那声音越来越近。
巧玲凄凄切切,低沉哀婉的唢呐声在黄土高原纵情激荡,那一个个从唢呐管中绵绵流淌出的音符,有她心中对娘依依不舍的眷顾和留恋,那潮起潮落,大悲大痛的声音,令天地动容,让日月变色。众人频频回头,定睛一看——原来是巧玲身穿孝衣,头戴白布走来。
巧珍见到巧玲回来,她的心中有一丝安慰,忙走上前,拉起了她的手:“巧玲,你回来了,回来就好,我总算可以给娘有个交代了。”
“我回来了,大姐,如果不是天气不好,我应该会早点赶来,我从临县沿街走巷,走了一路,唢呐吹了一路,快走到家门口的十字路口又哭了一路,似乎这样才能减少我心中对娘的愧疚。”
巧玲缓缓走到棺材前,眼泪不受控制的肆意流淌,她边哭边磕头,边磕头边哭,磕破的额头上渗出了一股股红色的血液:“娘,对不起,女儿不孝,我回来晚了,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我只希望陪你走完生命的最后一段旅程。”
雨还在悄无声息的下着,像一个倔强的孩子在闹着脾气,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不时弥漫在耳边,唢呐声,哭喊声不绝于耳。
西风寒鸦,茫茫高原,唢呐声声,归鸿声断。这时,天空中露出了太阳的笑脸,这是阿秀看到巧玲回来满足后的微笑。
任凭雨水打湿衣衫,不顾雨水模糊了泪水,那宛若长龙披麻戴孝的送葬队伍悲痛万分,步履沉重地走在泥泞的土路上,那是通往坟墓也叫做天堂的地方。
驶向另一个世界,不管愿不愿意,终究要走,不管路多遥远,总有尽头。
空中飞扬的纸钱,夹杂着唢呐的声音,交织成了凄惶悲凉的氛围。巧玲痛如伤口,她的呼吸急促起来,让她快要无法呼吸。
故乡厚重的黄土地,一个生命就这样消失,从此,田野之中又多了一个厚重的坟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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