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读书人能中科举者万中之一,然其他人白首穷经,耗费一生,岂不可惜?而我大梁冗官、冗兵、冗费,积弊成灾。先说这个冗官,只隆昌二十五年朝庭两开恩科,便取士万余人,再观相州城,知州府、刺史府、观察使府,权职混沌,属官林立,凡此种种,可见我大梁机构臃肿,且人浮于事,相互销蚀腐化,能真正为民办事者,能有几人?”
颜属侃侃而谈,林启听了却是呆住。
他长长得吸了口气,心中暗道:“他不是李水衡,也不是江茹!”
实在是太不像了。
颜恪说到兴起,脸上严肃之色愈重,慨然道:“我大梁满朝士大夫名为知书达礼,实则空论经文、惟事八股,相率无用之学。逐前程而锢智慧,求富贵而忘前志。使小民下知不识,士人闭目塞听,朝野聋瞽蠢冥,举国积贫积弱。如此种种,却不过我大梁弊端之其一,而冗兵、冗费之弊疾更甚……”
颜恪从冗官说到冗兵,又说到冗费,也不知过了多久。
林启终于翻了个白眼,心道:“怪不得颜怀是个絮叨的,这一家子都是有啰嗦的毛病。”
颜恪说了良久,方才看向林启,郑重道:“林盟主,颜某交浅言深,失礼了。”
林启笑笑,摆手道:“没有没有,在下受益匪浅。”
颜恪道:“也不知为何,我心中感觉,林盟主你是能理解我说的这些之人。”
是吗?我还什么都没应你呢。
林启撇撇嘴,又问道:“颜大人‘学以致用’四字,是自己想出来的吗?”
“不是,”颜恪摇摇头,突然问道:“你看过《后庭记》吗?”
林启愣住。
你看过《后庭记》吗?
这句话,一向是自己问别人的啊!
此时此刻,林启走在这个历经战火却依旧顽强的城池中,身旁沉着正经的颜恪一脸郑重的问了这一句。
感觉很是有些怪异。
那可是一本……嗯,言情小说。
“倒是看过一点。”林启只好应道。
颜恪点点头,叹道:“陈叔陵此人,实乃天纵奇才。世人只知他武艺高强,用情甚笃,却不知他博学明志可称一代圣人。可惜他的手书札记为前朝所毁。所余者,唯有一二残篇……对了,‘学以致用’四字,便是陈叔陵所言。”
原来如此。
一代圣人?切,叶俊明那小子,哪有什么文化。
林启心中吐槽,却也松了一口气。
但下一刻,他却有些失望起来。
寻寻觅觅到这里,线索又断了。
他看着颜恪的脸,暗想到,哪怕他真是李水衡也好啊。
至少证明,不是只有自己穿越而来。
林启也没心思感叹颜恪这个古人的思想高度,忽然又问道:“那大人可听过一句话?”
“嗯?”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颜恪一愣,停下脚步。
林启见他神情,忽然也有些紧张起来。
“你是开平司的?”
“颜大人也知道开平司?”
两个人站着不动,对视着彼此的眼睛,神色中俱有一些忌惮。
颜恪突然退了一步,问道:“你是谁?”
“林启。”
“我问的是,你是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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