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鹤堂,明灯亮。
檀生和赵华龄一左一右跪在堂前,赵显坐在正中间,老夫人半眯眼睛窝在暖榻上。
檀生眼中含泪,却死死憋住,默默跪在地上,听赵华龄哭得稀里哗啦地高喝,“…乞巧只是去厨房拿箱笼吃饭,我左等右等都没等到她回来,便派人去打探,结果才知道乞巧被大姐姐身边的丫头压在地上揍!我心里一着急,就…就…”赵华龄提高了声量,“乞巧是李德顺的大孙女,李叔管着咱们府上庄头、宅邸和田地的账目…乞巧自小就跟着我,我怎么能见得她受欺负呢,那我还是人吗!父亲,您说呀!”
长女并不聪慧,可到底也没坏到哪里去。
这一点,赵显是清楚的。
蠢蠢的,傻傻的,在她母亲的庇护下,在李家和赵家的庇护下,虽不说显贵,日子过得舒服也不难。
赵显揉了揉眼眶,拿出在提刑按察使司办案的态度再问,“那谷穗为什么要打乞巧?”
“因为谷穗想抢乞巧的箱笼!乞巧不让,两个人就出了言语,谷穗就动手了!”赵华龄高声抢道。
老夫人睨了赵华龄一眼。
真是蠢不可耐。
跟李氏一模一样。
赵檀生是这么容易露个马脚让你捉的人吗?
交锋数次,都没有学乖…
老夫人耷拉了眼皮子,再看了眼规规矩矩跪着的檀生,这两日李氏死灰复燃,寄了封家信到京师,这封信一寄出去,宅子里当下就不安分了,该跳的也都跳了起来,纷纷拿娇园的这位大姑娘做筏子,似是要在李氏跟前露个脸,立个军令状。
赵檀生这两日,日子不好过。
名声是名声,名声来得快去得也快,在旁人眼里她终究只是个黄毛丫头,就算瞎猫碰上死耗子说准了三两件事、巴结对了三两个人,都只是昙花一现。
有个在京师当官的娘家,这才是后宅里头最硬的背景。
赵檀生闹这一出要做什么?
哭诉?好让自己的日子好过点儿?还是不止于此?
老夫人突然有些期待了。
赵华龄哭哭啼啼地,妄图乘胜追击,“我们赵家是书香礼仪之家,下头的仆人却拿这里当什么地方?今天是打我房里的丫头,明天是不是就想骑到我头上来了呢!?”
哭,也是有讲究的。
比如檀生将才哇的一声是哭出了委屈,如今死死忍泪一言不发,看在赵显眼里是越发的委屈有隐情;再比如赵华龄一边哭一边叫,活像个争食的母鸡,喳喳喳喳喳的,让人怀疑人生。
赵显审讯审多了,最讨厌的就是说个不停的人。
可还没法发脾气,毕竟堂下是亲闺女...
赵显再揉了揉鼻头,打断赵华龄后话,转向檀生,“阿俏,你来说一说。”
檀生别过眼去,轻声道,“无论怎样,我的丫头打了人就是不对。只是谷穗年纪尚小,半路进府,一身乡野习气还没改掉,她是我的丫头,我愿意代之受罚。”
“你说得轻巧!”见檀生如此,赵华龄兴奋起来了,“难道我要杖责她,你也愿意代之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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