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无法离开。”
玉汝恒微微一顿,停下了脚步,抬眸看着他一身茶白色锦袍,戴着白色面罩,孤寂地卧在方榻上,显得甚是孤冷。
“既然如此,那奴才告退。”玉汝恒垂首平静地回道,接着便转身离开。
云景行听着那声音,沉寂的双眸划过一抹惊讶,抬眸便看到那便要离开的身影,他缓缓起身,“怎么是你?”
玉汝恒停下脚步,转身上前,待行至他的面前,低声道,“今日一早,园内的舞姬秦素妍便不见了踪影,奴才前去她房中查探,发现了这处密道。”
云景行直视着她,待她说罢之后,他随即将握着瓷瓶的手背在身后,“她走了?”
“正是。”玉汝恒听他的口气,似是没有半分的惊讶,亦或者是不舍,她想起昨夜秦素妍对她的警告,便低声询问道,“奴才斗胆,不知景帝与那舞姬是何关系?”
“我不认识她。”云景行淡淡地出声,不假思索。
玉汝恒抬眸对上他正看着自个的双眸,她再次地垂首道,“即是如此,那奴才便告退。”她说罢,便转身要离开。
云景行见她转身欲走,立在原地启唇唤道,“等等。”
玉汝恒微微一顿,转身看着他,“景帝有何吩咐?”
“你那处可有吃食?”云景行显然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故而,声音也放低了许多。
玉汝恒沉吟了片刻,低声问道,“景帝昨儿个可用过膳?”
“不曾用过。”云景行越发觉得难以启齿,待说罢之后,便转身不去看她。
玉汝恒见他如此,低声道,“景帝稍等片刻。”待说罢之后,转身便自暗门离开。
云景行立在原地,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淡淡地笑意,虽然他如今容貌尽毁,可是,那莞尔一笑,依旧是那般的动人心魄。
玉汝恒折回秦素妍的房间,未免引起怀疑,便开门踏出屋子,屋外有两名宫人候着,见她出来,躬身行礼,“玉掌印。”
“如今该是用膳之时,杂家有些懒怠,便在这处用了。”玉汝恒说着,便慵懒地伸展着双臂。
“奴才这便命人端来。”一旁的宫人机敏地应道,接着便退了出去。
约莫半柱香的时辰,宫人便拎着一个食盒行至门前,“玉掌印,可是让奴才给您摆膳?”
“放在那处便是,杂家看完这账簿。”玉汝恒适才已经转身入了屋内,随手拿起一本册子翻阅着。
“是,奴才告退。”那宫人自然不敢怠慢,将食盒放下,便退了出去,将门合起。
玉汝恒依旧坐着看了半晌,才从椅子上起身,将食盒内的饭菜端了出来,而后分成了两份,装了一份便拎着食盒前往云景行那处。
待她穿过通道的时候,不免觉得好笑,自她重生之后,似乎做了许多以往不曾做过的事情,难道这也是她的另一番人生体验不成?
她不再多想,将暗门打开,便看到云景行站在原地发呆,她垂首行至他的面前,将食盒放在方榻的几案上,将饭菜摆好之后,低声道,“景帝请用膳。”
云景行一顺不顺地看着她摆放着,不过是微微点头,便上了方榻,盘腿 ...
坐下,眼前的饭菜比他素日所用的丰盛许多,当真是饿了,他将面罩掀开,执起筷子,便安静地用着,即便如此,他用膳的时候也是不疾不徐,不发出一丝的声响。
玉汝恒抬眸打量着他,高贵不凡的气质,举手投足间皆是帝王风范,优雅的举动,卓然的身姿,这样的人,如今却沦落到这步田地,当真是造化弄人。
待云景行用罢之后,将碗筷放下,抬眸便看到玉汝恒已经上前收拾着碗筷,他将面罩放下,声音带着几分的温和,“我来吧。”
玉汝恒突然笑了一声,便将他拿起的碗筷接过放在食盒内,低头看着他双手的红肿正在慢慢地消散,比起她那日看见的亦是好了许多,“景帝不必如此,奴才如今奉旨监管乐趣园,未免引起怀疑,奴才每日都会将膳食放在暗门通道处,过几日便会有宫人来服侍您,景帝不必担心,倘若日后真的没有宫人前来,奴才亦会送来膳食。”
云景行抬眸看着她收拾好食盒,适才的那一抹笑容,仿若一缕明媚的光火射入了他冷寂的心,烫的他有些生疼。
他从未想过,在这深宫后院中,能够有一个人让他感觉到温暖,他却不愿去问她为何要对他如此?是何人指使?亦或者是另有所图,他怕自个一旦问了,便会将这好不容易感觉到的一丝温暖掐断,他黯淡无光的双眸闪过一抹幽光,立在原地轻轻地应了一声,“好。”
玉汝恒拎着食盒便从暗门离开,待回到屋内,便坐在桌前用着已经凉了的饭菜,她不紧不慢地用着,待用罢之后,便命人前来收拾,而她则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双栖苑。
司礼监内,季无情端坐在前堂,一旁的番子正低声禀报,“厂臣,人还未找到。”
“秦素妍可派人跟着?”季无情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语气一如往昔那般低沉。
“卑职无能,她警觉性太高,跟上的人被她甩了。”番子单膝跪地,垂首回禀。
季无情双眸冷凝,发出一声冷笑,“人继续找,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到,至于秦素妍,既然她不愿待着,索性由她去。”
“是,卑职已经派人密切观察着宫中内每个人的动向,不过,有一事,卑职不知该不该讲。”番子迟疑地开口。
“说。”季无情冷声道。
“卑职查到,那酒醋面局上一任的徐掌印是被现今的玉掌印溺死在粪池中的。”番子如实回道。
季无情不过是淡然一笑,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惊讶,“本座早就想到,还有呢?”
“这玉掌印今日去了玉粹宫,昌隆帝姬与她单独在大殿内待了片刻之后,她便被昌隆帝姬赶出了玉粹宫,昌隆帝姬更是下令,不得她的传召,玉掌印不得踏入玉粹宫半步。”番子将所得到的消息,一字不落地说出。
季无情把玩着玉扳指的手停顿了一下,“单独相处?可知发生了何事?”
“不知。”番子垂眸,“昌隆帝姬下令不得靠近大殿,故而,暗中监视的人亦是不敢靠近,不知殿内发生了何事,只知道玉掌印出来之后,昌隆帝姬躺在大殿内。”
“躺着?”季无情双眸射出一抹寒光,喃喃自语道,“独处?躺着?”
“玉掌印如今在乐趣园内,不过奇怪的是,她待在秦素妍的房中很长时间,更是在那房中用罢膳才离开。”
季无情沉思了片刻,“派去好好看看,那屋内到底有什么?”
“是。”番子领命,便退了出去。
季无情自椅子上起身,申屠尊昨夜的话,他对玉汝恒必定是有所怀疑,才命他前去查探,难道玉汝恒当真是细作?
接连着三日,申屠璃都未离开过玉粹宫,而玉汝恒被昌隆帝姬赶出玉粹宫之事亦是穿得沸沸扬扬,后宫之中无人不知。
玉汝恒这三日过得难得自在,每日早上前去上和园受习,而后再前去酒醋面局处理事务,季无情这三日并未传她,她每日都会去乐趣园,未免引起怀疑,她每日都会将膳食放在暗门处,便折返。
雪豹这几日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与她越发地亲近。
申屠尊因班师回朝,这几日都在前朝处理朝政,也再未前来乐趣园。
季无情在玉汝恒这处查无所获,便前去如实禀报,不料申屠尊不过是冷笑置之而已,“是狐狸总归是要露出尾巴,倘若她不是只狐狸,那便是只成了精的兔子,朕倒要瞧瞧她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季无情明显地自申屠尊那幽暗的双眸内看到了他对玉汝恒猎物般的眸光,看来,他捕捉到了什么,亦或者是暗中查到了什么?
消停了几日,玉汝恒抬眸看着眼前挡在她面前的申屠璃,面色甚是平淡,她就知道,这申屠璃不过是一时兴起,哪里会不见她?
申屠璃自銮驾走出,径自行至她的跟前,“这几日你过得挺自在的?”
玉汝恒不紧不慢地垂首,“不知公主殿下这几日凤体可安?”
申屠璃冷哼一声,抬眸看了一眼云卷云舒,“不好。”
玉汝恒明显一顿,她不知申屠璃到底打得什么主意,自那日之事后,申屠璃便再未踏出玉粹宫,未料到,出寝宫的头一件事便是来寻她。
“公主殿下凤体违和,还是早些回宫歇息。”玉汝恒如今立在西宫的甬道上,她本是前去上和园,却被申屠璃堵在了半道。
申屠璃见她对自个如此冷淡,心中越发地惆怅起来,感觉自个这算不算是自作自受?
她幽幽地看着玉汝恒半晌,转身便又坐上銮驾离开。
玉汝恒不过将申屠璃的一些怪异行为当成是她捉弄人的法子,也不放在心上,更何况,她一个阉人,能跟一个公主发生什么?即便申屠璃有这想法,她也不会有。
她见申屠璃离开,便抬步前往上和园。
古嬷嬷跟着銮驾,抬眸看着申屠璃这几日憔悴的容颜,心疼不已,可是,她总不能直白地挑开申屠璃心中最顾忌的东西,怪只怪她离开的不是时候,反倒让一个小奴才钻了空子,她感叹了一声,这小祖宗也真是的,情窦初开的年纪,怎得偏偏喜欢上了一个阉人,希望这不过是申屠璃一时兴起罢了,否则,她如何跟老祖宗交代?
申屠璃端坐在銮驾上,心口却像堵着一块石头,压得她无法喘息,她也不知自个为何会落到这种地步,所有的事情便这样莫名其妙地发生,由不得她去想。
玉汝恒自上和园出来,小冬子便候在园外,“玉掌印,季督主传您前去司礼监。”
玉汝恒看了一眼小冬子,微微点头,便向前走去。
“可是出了事?”玉汝恒这些时日并未前去司礼监,自那日之后,便再与他未见过面。
“不知,这几日季督主甚是神秘,东厂似是在宫中寻什么人,但一直未找到。”小冬子的话再一次让她肯定,他们所寻找的这个人,想必是一个很难对付之人。
玉汝恒一面向前走着,与小冬子保持着应有的距离,“可知找的是何人?”
...
这些时日,她亦是感觉到了宫内异常的举动,故而,便传话与小冬子,让他这几日小心些,切莫前来寻她,如今见他,亦是一个好机会。
“听说此人与大冶国有关,至于是什么人,奴才便不知了。”小冬子瞟了一眼四周,如今这个紧要关头,说话行事必须要小心谨慎些。
玉汝恒待听到“大冶国”三个字的时候,身形明显一顿,脚步停了下来,立在原地看着远方。
明朗的上空,飘散着淡淡地云朵,这三个字就像是她印刻在她心上的烙锁,只要提及,便带着丝丝的疼痛。
如今的大冶国早已经不复存在,昔日的旧臣杀的杀,也所剩无几,那么,还有谁会潜入皇宫呢?
她白璧无瑕的容颜闪过一抹看不清的忧伤,抬步向前走去。
小冬子亦是察觉出她的异常,却也不敢深究,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能够活到现在,也着实不容易,深知多办事少说话的道理,不敢探究的不必深究,尤其是玉汝恒,他更是没有那个胆子,虽然他贪财,却也不会贪死财。
不知不觉,便行至司礼监,玉汝恒抬步入内,便见季无情已经坐在大堂内等着她。
她的直觉告诉她,今儿个怕是有大事发生。
季无情直视着玉汝恒,肃然起身,便转身向后堂走去,而玉汝恒垂首跟着,暗自腹诽,难道她暗地里的动作被他察觉了?她跟着季无情向前走着,脑海中却将所有预料到的事情回想了一遍,带行至屋内时,便见季无情背对着她站着,语气依旧那般的冷厉,“关门。”
玉汝恒转身将门合起,季无情并未转身,那挺拔的背影立在她的面前,周身乌云密布,这样黑云压顶的架势,让她越发地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与云景行是何关系?”季无情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放在腰间,此消息亦是今早才得知,怪不得云景行这些时日无人服侍,竟然没有半分的异样,原来是她暗中助他。
玉汝恒能听出他语气中蕴藏着的怒火与寒霜,她知晓,自个频繁入秦素妍的屋中,难免他们不起疑心,看来,那通道已被他手下的番子发现。
“回禀厂臣,奴才与景帝并无任何关系。”玉汝恒低头回道,待她话落时,季无情蓦然转身,抬步向她靠近。
那狭长的双眸,眉梢微挑,寒光乍现,“不认识,那他这几日的膳食是谁送的?”
玉汝恒抬眸看了他一眼,自知此事无法隐瞒,她却没有半分的惧怕,语气异常的平静,“是奴才。”
“本座怎不见你对本座如此关心过?”季无情深吸了一口气,冷视着她,冷笑出声。
玉汝恒显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语气的节奏,难道不该是兴师问罪?怎得就扯上了这个?他堂堂的督主,掌印太监,哪里用得着她一个小掌印关心的?
“秦素妍无故失踪,奴才觉得此事有蹊跷,不得不查,故而便前往她房内,本想能寻出一些蛛丝马迹来,未料到发现了一条通道,奴才便顺着那通道前去,不曾想那处竟通往景帝宫殿。”玉汝恒慢条斯理地回道,不卑不亢。
季无情俊美的容颜溢满冷光,“你以为自个做的天衣无缝?还是你太小看东厂的番子?更是小看了皇上手中的暗卫?”
“奴才不过是见景帝太过于落魄,心生怜悯,便将自个的膳食分与他,每日放在暗门处,并未有任何的接触。”玉汝恒没有一丝地害怕,垂首回道。
季无情盯着玉汝恒,他抬眸冷笑,“怜悯?倘若相信你有怜悯之心,倒不如相信本座不会杀人。”
玉汝恒不由得抬眸,见季无情显然不相信她所言,“奴才所言属实,倘若厂臣不信,那便处置了奴才。”
季无情眸光一凝,大步上前,逼近她,“你以为本座不会杀你?”
玉汝恒并未后退,抬眸淡然自若地迎上他盛满怒火的双眸,“那奴才无话可说。”
季无情直视着她,不发一言,屋内的气氛甚是压抑,玉汝恒却没有半分的退缩,只因,她很清楚,依着季无情的脾气,倘若真的要杀她,便不会将她唤入屋内,只是不知,他为何会对自己手下留情?难道这其中还有她不曾知晓的谋算?
季无情收回冷然的视线,恢复了以往的冷若冰霜,“这后宫之中步步杀机,但凡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本座不知你潜入宫中是何目的,接近云景行有何图谋,今日此事,本座姑且放你一马,云景行那处,本座自然会派人前去,那条通道本座会命人封住,你与他,少见为妙。”
玉汝恒安静地听他说罢,便知此事算是有了了结,她向他躬身一礼,“奴才遵命。”
季无情深深地看了一眼她,“有些时候,连本座都看不透你,本座警告你,仅此一次,倘若被本座再发现你有其他图谋,你可知下场?”
玉汝恒知晓季无情这是在提醒她,这后宫之中,不要自作聪明,她在助云景行的时候,便知晓此事纸包不住火,可是,在两者权衡之下,她还是选择靠近云景行,毕竟,他有朝一日重掌大权,必定会对申屠尊下手,这是她乐得见成之事。
季无情心思缜密,申屠尊又何尝不懂权术算计,怕是,他一早便知道她暗度陈仓之事,不过,季无情如此做,又为的是什么?难道不怕申屠尊来个一石二鸟之计,以此来考验季无情对他的忠诚?
她本想开口询问,却又觉得多此一举,季无情能够坐到时至今日的位置,绝非是一朝一夕之事,这其中的艰辛焉能是她体会的?
“奴才明白。”玉汝恒又是一礼,她突然感觉季无情似乎不像外人看起来那般的阴晴不定,对于申屠尊,他似乎还存着另一种心思,那么,到底是什么呢?
她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转身离开司礼监,抬眸看着眼前巍峨的皇宫,有一种看不到尽头的错觉,她觉得自个在算计筹谋的同时,却跌入了一个偌大的漩涡之中,难道她疏忽了什么?
云景行立在窗边,被困在这处的日子,他大部分的时间用来发呆,纱窗外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侧眸看着一侧的漏刻,像是在等待期盼着什么?
玉汝恒并未回乐趣园,而是径自回了酒醋面局,富春刚忙完她吩咐的事务,便见她这个时候回了这处,不免觉得奇怪,随即迎上前去,“玉掌印,您怎得来了?”
“杂家有事要你去办。”玉汝恒转身入了值房,富春垂首跟着入内。
她垂眸沉思了片刻,抬眸看着眼前的陈设,转眸看向富春,“这些时日,便做好分内之事,其他的事情暂且缓缓。”
富春知晓她适才被唤入司礼监,想必发生了什么事情,无须多问,只是顺从,“奴才明白。”
玉汝恒抬眸看了一眼四周,这处值房素日向来安静,可是,经此一事,怕是会有大动静,她必须小心行事才可,索性早先便将重要的事情安排妥当,如今就算搁置一段时间,也不会耽误原本的计划。
她递给富春一个神色,便转身入了屏风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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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春了然地垂首退出了值房,看来这后宫之中怕是有大动静了,他抬眸看了一眼平静的酒醋面局,抬步向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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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耐哒们,先更一万二,晚上会有二更哦,嘿嘿……柠檬说好首订两万的,就不会失言,嘿嘿……熬夜两天,差点没垮了,希望亲耐哒们多多支持啊,不然,果断没有动力了,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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