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烈火灼烧之,以天地之威为巨锤锻打之,又何惧之有?即或深有痛楚,然心志不灭又何苦之有?
日夜更迭,永恒不变。白昼阳极热极,夜间却又阴极寒极。月色濯濯,白沙闪烁,美则美矣,然如月中蟾宫并无一丝暖意,孤寂异常。
小狐全身复生一层淡淡茸毛,灼伤之痕虽已浅浅却依旧清晰可见,其状极是可怜;初阳鬓发散乱、血痕犹在却将小狐紧拥入怀以为鼓舞。英娘半是怜惜半是劝诫地说道:“此非一日之功,当徐徐图之,又何必落得这般田地?”
“往昔我好逸恶劳,一味认小爱娇,皆因有二位姊姊庇护于前。长此以往,何时吾方能独当一面?何时我方能回护姊姊?破釜沉舟,项王成事之道;瞻前顾后,古来败落之由。恰逢其时、恰逢此地,自当义无反顾,千锤百炼而成其事。”小狐童声脆如秋梨,清甜至极而暖人肺腑,飘荡萦回于孤漠之上,顿添几分生机。
初阳轻抚小狐满心宽慰道:“听得此言,方知旧时父母师长之喟叹,我今观小狐亦颇有吾家娇女将长成之感。岁月飞转,想见日后小狐绿鬓红颜试新妆,倒也分外有趣。”
“金玉非我所欲,珠钗非我所好,脂粉污我颜色,丝缎困我步履,又何来试新妆一说?惟愿天长地久姊妹三人永不分离。”小狐跳出初阳怀中转而蹲踞沙丘之上,指天誓地,一派老气横秋。
英娘笑而含泪,应声说道:“天高地远携手而往,天长地久同心而游。我三人自当如此。男儿常言:落地亲兄弟,何必骨肉亲?此话有失偏驳,我等女儿又何尝不是如此?”
“岂止如此?女儿襟怀岂有逊色于男儿?概女子多因世俗之见而困守于家室,日日蝇营狗苟、锱铢必较而为人所看轻。以我之见,节妇可彰显其义,才女自当彰显其才,良母亦当彰显其德,如李娃严蕊者更当彰显其侠。”初阳一时感慨,声如凤鸣,清吟出尘。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他年我若执权柄,阴阳共济耀神州。”寒月下,偏远地,此等豪语更向谁言?唯有知己一二相伴相随。
“初阳豪言,当浮一大白,奈何无酒。也罢,我以月华为献,击鼓而歌,稍作助兴。”英娘长身而起,凝月华为壶、为盏,倾数分月色如酒相敬,浑不似在人间。
小狐捧月色在手,初阳存月华在怀,飘飘欲仙,耳中听得分明,正是谪仙人之句: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相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歌声曼妙,动人情怀;月色如酒,未饮已醉。得友如此,得姊妹若此,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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