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伤自毁,偏执,自我厌恶,控制不住的想要挑战自己的极限去感受痛苦,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脆弱,容易失控,渴望加速自己的湮灭。”
黎蔟坐到了吴峫身边紧挨着,脸色晦暗像是覆了层坚冷的薄冰。
小三爷依然看着他笑,笑容连弧度都没有减少半分,只是那双灰白的瞳仁里翻腾起几点波光,流动着些黎小七看不懂的情绪。
“吴峫,你说斯德哥尔摩和幸存者综合症哪个更惨一些?”
黎蔟自嘲一笑,伸了手去夺吴峫嘴上的烟,吴峫没躲任由上手,只是一直沉默的盯着他看。
这场心平气和的谈话来的太晚,晚到他们都已经不再是他们。
晚到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
“我从前一直在想,汪家会陪我钓鱼,陪我过生日,帮我戒烟,帮我补习,教我如何杀掉对我有威胁的人保护自己,你吴峫又给了我什么。”
渐渐平静下来,伸出完好的右手就着火光仔细的看,语气和表情那般淡定冷漠甚至不曾皱一下眉头,像是在谈论别人的过去。
“是算计的斯德哥尔摩,是虚无的承诺,是被利用后甚至没有一句道谢和歉意的彻底消失。”
“你知道我在被掰断手指,被掀掉脑壳的那些个瞬间在想什么吗。”
“吴峫好像经不起失败了,他需要我,他是我的责任,我有义务拯救他,我会克服一切,包括我那该死的被利用了无数次的幽闭恐惧症。”
吴峫浑身的血液都逐渐冷却,他不发一语,任由锋利的玻璃碎片穿梭在他的身体里千疮百孔。
这是他的罪孽,是他应得的。
“我恨你害死了我的父亲。”
“我恨你草率的拉我入局却什么都没教我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我恨你说要带回家的从来都不是我,在张起棂面前,我甚至都不会是一个选项。”
“我恨你让我一只脚踏进不平凡的世界,却又逼着我回去做一个普通人,美其名曰远离泥泞肮脏。”
“我恨你的放下,这对于我而言只是懦弱的表现,让我受尽的苦楚没了意义。”
吴峫喉结滚了滚,烟草尚未消散的苦涩余韵蔓延至全身。
他是最了解黎蔟的,正是在摸清了小兔崽子的为人后才选择了他成为第十八个。
了解他的情绪不稳定,他的多疑轻视生命,他的藐视秩序抗压能力低下。
以及黎蔟那样可劲折腾都没有被磨灭的善心,甚至直到最后都在以德报怨。
这就愈发衬托的吴小佛爷卑劣无耻又恶毒龌龊。
不是衬托,本来就是。
那时候的吴峫,是为了执念疯掉的恶狗。
“邪帝和他的外号一样傲慢且无礼,你从未问过我,我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从来都没有。”
“但我不得不承认,那时候的恨也有一些对自身幼稚和无能为力的怨恨。如果我再强一些,是不是就能早一点多帮到你些什么。”
黎蔟的话停在这里掐灭了最后一点火光,在朦胧的烟雾中视线从手里的“十年”上漫然略过,嘴角淡扬带起些温度。
“但我刻意忽略了这种感觉。我乐意跟你作对给你添堵,对你的庇护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执拗的认为这是你欠我的,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心虚,因为你愧疚。”
“但直到后来成为九门的一份子,我渐渐查到了些你不曾告诉我的秘密。”
“我本就在局中,我父亲黎一鸣逃不掉,我也是,我的结局只有死,只会像垃圾一样被清理掉,再也找不到任何踪迹。”
“但你选择了我,给了我一条不会随波逐流被淘汰泯灭的人生。”
“邪帝很少出错,他知道仇恨最能驱动人好好活着,因此从未有只言片语的解释。”
“我知道这些的时候已经过了冲动莽撞的年纪,只是横眉冷对成了一种习惯话到嘴边就成了不中用的嘲讽。一味的觉得时间还长,总有机会。”
黎七爷睫毛煽动抿了抿唇。
“只是没想到,直到死我们都没能把话摊开放在明面上像成年人一样去处理。 ”
他转过头盯着吴峫表情认真难得的安宁。
他还是有各种细碎的理由去恨他,仿佛这样他依旧可以在邪帝面前作妖毫不讲理。
他还是喜欢看着人倒霉看这人不痛快,只是少了许多戾气与怨怼。
黎蔟终于在今生,与自己,与吴峫,达成和解。
“比起没有意义的死去,我喜欢你帮我选择的这条路。”
我喜欢追逐你的背影,更喜欢能够与亦父亦兄亦师亦友的你并肩作战。
所以不必为我难过也不必自责。
能帮到你,甚至为你去死我都乐意至极。
只是这些说辞,我永远不会告诉你。
吴峫敛眉低头长久的没有应声,夜晚有些冷,风声萧瑟间带着沁入骨髓的寒意。
在这种静默中两人各怀心思坐了很久,吴小佛爷突兀的抬手抚向黎蔟的后颈将他拉向自己额头相抵。
少年没有反抗,漆黑的眼瞳对上长者灰白的双眸。
“黎蔟,我没你想象的那么高尚,我很自私,那些年为张起棂发的疯足够我忏悔一生,我也从不否认自己做下的一切,我抵赖不得。”
“可如果有下一次我依然会这么做,那十年间我践踏了太多应该保持敬畏的东西,但我不后悔,直到现在也不曾后悔。”
“我偶尔甚至会因为你身上夹带了我的影子而感到愉悦与庆幸,我在你心里种下了妖魔,让你成为另一个我,让我的生命在你的身上得到延续。”
黎蔟在这一刻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吴家奶奶那句,你是吴峫的私生子吗?
他有些走神,或许算是吧,比起喝了酒就拿皮带抽他,明知他怕黑还要关他禁闭的父亲,也许吴峫更像爸爸一点。
不过,没有危险时,父亲就是最大的危险。
这句话也是至理名言。
只是这些,注定了要嚼碎咽进肚子里,要是让72岁的老爷爷知道,还不美的笑掉他的大牙。
“你不是选项,你是我亲自挑选的家人。”
“抱歉黎蔟,我了解你应对这个世界的捷径,但没能教你原谅这个世界的办法。”
黎七爷听到低沉沙哑的嗓音如是说到。
这话一出,原本觉得不重要早就已经过去的委屈和难过顷刻间有如滔天河浪碾压过来粉碎了堤坝。
他眼眶一热,但被禁锢着脑袋挪不开掩饰不了,只能眼睁睁的感受着泪水滑落脸颊蜿蜒至下巴落在地面花朵一样绽开。
“是你爱我。”黎蔟僵着脸执拗的小声碎碎念,这是在反驳吴小佛爷那句“他爱我他让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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