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漫延到胡同口。
同胡同的另外两家毫无声响,只怕早被吓得不敢观望。
苏家所有十六岁以上的男子,无论主仆,皆被一根手臂粗的麻绳牵着,正踉踉跄跄地朝外走去。
苏妙青一路跑过去,有人作势要拦,看到站在马车边的沈默煜,又赶紧地缩了回去。
苏妙青来到最前头,看到身形佝偻衣摆上一片鲜血抖如筛糠的二叔,顿时鼻头一酸。
二叔从前是何等意气风发之人!
昨儿个白日里还穿着最光鲜的衣裳到她跟前来问:“青儿,你瞧二叔明日穿这一套衣裳去拦你那新郎官儿,成不成?”
“二叔。”
她声音哽咽地走过去,拉住二叔被绑在麻绳上冰凉颤抖的手,将方才从腕间褪下的一对如意吉祥金手镯悄悄塞进他手里,“我只问一句,端王府一案,苏府到底可曾参与?”
苏川禾没有矫情推诿,哆嗦着攥住苏妙青塞过来的镯子,坚定摇头,“绝无可能!青儿,苏家如今,只怕与端王府当年一般,是遭人算计了。只是不知为何,沈……那畜生竟会如此坚信是苏家害了他!”
说着,又担心地看向苏妙青,“青儿,你,你别为了那种畜生伤心!”
分明二叔即将发配边疆生死难料,却还要担心她是否被情所伤。
她心下酸楚无比,强忍了眼泪,点点头,又道:“二叔,阿爹虽为太医院院正,可官职不高,更不涉朝堂,为何会被陷害?”
苏川禾愣了下,忽然想到什么,警惕地看了眼不远处的监察司衙差,低声道:“五年前端王府被害后不久,宫里的皇后娘娘产下如今的四皇子殿下,我听大哥偶然提过,皇后娘娘的产期不对……”
苏妙青顿时浑身的血都冲向头顶!
还想再问什么,可那衙差似乎察觉到什么,走了过来。
苏妙青只得压下话头,再度用力握住二叔的手,低声道:“二叔,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着!”
苏川禾似乎意识到了苏妙青想做什么,视线落在她身上的披风上,目光苦涩,“青儿,不必操心二叔和你的几个兄弟。”
顿了下又看向不远处的苏家女眷和孩子那边,“只是你那几个弟妹,你若有机会……”
话音才出口,想到苏妙青如今自身已是难保,又如何能为难她,摇了摇头,“罢了,你自己定要好好的啊!”
苏妙青何尝不知二叔之意,眼见衙差走过来,只好松手,往后退开,再次凄声道:“二叔,好好地活着!二郎,三郎,照顾好自己和二叔!”
苏家一众男子被强行拉走。
巷子里又是哭声一片。
苏妙青眼睁睁看着二叔几人绕过胡同口不见,转回来,走到了女眷和孩子这边。几个衙差瞧见她身上沈默煜的披风,也没敢拦她。
她走到最小的双生子六郎七娘面前,对上他们懵懂害怕的眼神,心下发酸,强忍了泪意,摸了摸他们的头。
再看碧桃怀里抱着的尚在襁褓里的八郎,这个她唯一同父血脉的庶弟,微微俯身,拨开襁褓,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熟睡中不知天塌地陷的安静面孔。
碧桃夏莲秋杏一起哭了起来。
苏妙青握了握碧桃的胳膊,再次转身,来到已哭成了泪人的苏秀秀和苏曼曼身前。
朝两人看了眼后,将脖子上挂着的祖传药玉解下来,放进四娘苏秀秀手中,低声道:“这个,至少能当一千两。记住,至少一千两!”
苏秀秀一愣,抬眼看她。
苏妙青又道,“还有,教坊司有规矩,不到十六岁不可接客。你如今才十四岁,还有两年。这两年,教坊司的嬷嬷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犯倔,不要耍小脾气,更不要跟任何人发生争执。官奴一开始也会放在教坊司教导规矩后才会充入皇宫或放到皇亲贵族身边。你只记住,护好你的弟弟妹妹,好好地活着!”
苏秀秀的泪眼一点点瞪大!
苏曼曼在旁看着她,突然握住她的手,低声颤抖地问:“大姐姐,你,你要去何处?”
苏妙青没回答,只看着她俩,道:“我没瞧见二婶和几位姨娘,只怕已是……不在了。”
两人顿时痛哭出声。
苏妙青继续说道,“如今,你们便是这些弟妹们的主心骨,一千两,找个机会当出来,这是你们的依仗。切不可轻生,记住,活着才有希望!”
两人看着苏妙青。
苏秀秀的眼泪渐渐地收了回去,忽然也握住素来不对付的大姐姐的手,极轻极轻地说:“大姐姐,你也要活着!”
苏妙青眼眶瞬间模糊,用力地回握住两个妹妹的手。
这时,身后传来沈默煜的声音,“一盏茶的时间过了。”
“走走走!磨磨唧唧的,还不快走!”衙差怒喝的声音响起!
一众哭声再起。
苏妙青看着所有的苏家人淹没在那片汹涌可怕的火龙之中,终于支撑不住地身子一晃。
被大步过来的沈默煜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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