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青咬了咬牙，却道：“此方子我可给你，但是你需得给我一块世子的贴身信物。”
莫奕寒眉头一蹙，看着窗户缝隙内，透着光，这才隐约瞧见里头的颜色并非那喜服的大红，而是一片粗糙的灰暗之色。
默了两息，刚要开口。
里头苏妙青又道：“世子答应我要保二叔他们平安抵达风凉城，可口说无凭，我需得一个信物。”
莫奕寒眉梢下意识一挑，明白了——有他的贴身信物，一旦他反悔，她身为罪臣之女，拿出他的信物便能随意攀咬。武宁侯府如今本就如履薄冰，不知多少人等着揪阿爹的把柄，丁点的风吹草动，都能被他们揪成滔天浪势。
这苏家大娘子，显然是从阿爹中毒一事里头猜到了侯府如今的困境！
当真机敏。
他垂眸，摸了下脖子上挂着的平安扣。这是他周岁时阿爹去相国寺开过光的，自小到大都戴在身上的唯一贴身之物。
交给苏妙青不是没有风险。
可……阿爹的性命，危在旦夕。
他略一迟疑后，将平安扣摘下，从哪窗户缝隙里塞了进去，道，“此物是世子赠与我的私人信物，天下仅此一枚。”
苏妙青当即抬手接过，触手温意，她愣了下，再看那平安扣，忽而神情微变，朝窗户缝隙外看去。
然而天光之下，只看到此人逆光的黑暗身影。
她抿了下唇，握住平安扣，道：“你记好了，白花蛇舌草三钱，地锦草二钱，半边莲……”
莫奕寒边听边默念，又让苏妙青复述了两遍后，确保记得丝毫不差后，才用多福的嗓音低声道：“此地我不宜久留，待方子试过后，再来寻你。”
顿了下，又道，“昨日监察司一共抄没了三家，其中一家乃是先皇太妃所出的顺昌郡王的府上，老太妃得知后，昨夜直接一头碰在太极殿前，言监察司污蔑忠良。如今含元殿前跪满了朝臣，沈默煜今日必定脱不开身，你可要……”
苏妙青猛地瞪大眼，直到了外头这人的意思。
——现在是她逃命的机会！他能助她！
她瞬间泪盈于睫！
她不是不想活，也不是愿意留在沈默煜身边委曲求全受尽屈辱。可若她逃了，曼曼秀秀她们要如何？发配风凉城的二叔他们又会如何？
紧紧地攥着平安扣，摇头，低声道：“多谢，我不能逃。我若私自逃了，苏家人就活不了了。”
莫奕寒心道，果然如此。从她求他护住苏家人的命来看，就知晓，她绝不会苟活。
听窗内哽咽低声，他顿了下，又问：“那你便如此受沈默煜挟制？”
苏妙青此时还不能完全信任门外这人，只道：“我眼下也未寻得法子脱身。”
莫奕寒明白她的戒备，不再多问，转身要走时。
窗内忽然又传来问声，“苏家女眷，可都被安排在教坊司了么？”
莫奕寒一顿。
目中闪过一丝暗色，略一犹豫后，开口道：“你苏家，满十六岁女子，除你与你身边的那几个丫鬟之外，无一活口。”
“！！”
苏妙青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窗户！
只觉此话犹如晴天霹雳，直震得她三魂六魄皆散了个干净，她眼前阵阵发黑，整个人更是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一下，一把扶住窗棱才堪堪站稳。
哆嗦着问：“你，你说什么？我二婶二嫂她们，全都……”
莫奕寒听着那发颤的声音亦是不忍，一时没有出声。
又听窗内苏妙青问了句，“她们……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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