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眼,问:“你可吃过了?”
悉云立马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苏妙青笑了下,端起鸡蛋羹,吃了一口,滑软鲜美,寒意湛湛的腹中立时暖和舒畅起来。
她将空碗放下,道了谢,正要叫悉云自己回去休息时。
忽而想起今晚之事,看向悉云:“悉云,你从前,可是遇过什么难事?”
悉云愣了下,随后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苏妙青轻‘啊’了一声,低声道:“对不住。”
悉云却不在乎,拽了拽苏妙青的袖子,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又摊手。
苏妙青想了想,问:“你是问我,为何不让你杀了那欺辱莺儿的主仆?”
悉云点头。
苏妙青看着她,单纯的眼睛里,只有黑白二色,干净又纯澈。
略一思忖后,拉了她的一只手,道:“见喜鹊被踢,莺儿被辱,其实我也恨不能将那些畜生杀之而后快。”
悉云眼睛一瞪。
苏妙青却摇了下头,“可我,却不能这么做。”
悉云又皱了眉。
苏妙青拉着她坐下,声音温和地与她皆是,“一来,我无权无势,便是杀了那主仆,如何安置莺儿与喜鹊?”
悉云眨眨眼,似在思索。
苏妙青看着她,继续道:“我无法为她们提供长久的庇佑,便不能一时冲动地杀了孙明主仆。眼下痛快之后,带累的,却是莺儿与喜鹊的无妄之灾。那不叫保护,那叫给自己出气。”
悉云明白过来,闹出人命,又没办法善后,被怀疑的一定是莺儿和喜鹊这样的贱籍之身。那可不是救她们,是害她们。
苏妙青看着悉云的眼睛,似乎又在透过她,看向别处,慢慢地说道:“而且,若闹出人命,如何处理干净?我的身份会不会暴露,以此涉险,我要如何自保?此间种种,都令我不得不迂回而来。”
悉云不痛快地皱了下眉。
苏妙青忽而苦笑了下,轻声道:“是啊,好憋屈。我也想做那人上人,手握权势,生杀随意。谁让我不痛快,一刀宰了便是。”
悉云眼睛一下瞪大,似乎很喜欢苏妙青这句话,连连点头。
苏妙青却再次笑开,轻拍了下她小小的瘦瘦的手背,“可是,我阿爹也曾与我说过。越做人上人,便越要晓得人命的贵重。”
悉云一愣。
苏妙青声音微微发涩,低声道:“阿爹说,权贵者脚下,人命多如蝼蚁,随意碾踏也无以为意。可越是如此,便越容易生出贪婪轻贱人命之意。贵胄者权大,若心存恶意,一念之间,那要多少性命无辜受戮?”
“生命本无贵贱。或有恶贯满盈者该入无间地狱,或有满身功德者得入天道。那都是各人的运道。”
“可于医者来说,命,便是命。若以医术行夺命之为,便不可再自称医者。”
“故而,他不喜我研制毒理,也不喜我拿人试药。”
“我背着他,做了许多他不喜的事儿。”
“可他,却从未责骂过我。”
“我其实并不是一个好的医者,我其实手里一点儿都不干净。我甚至还会用医术害人。”
“可他,却在临终前对我说,乖女儿,别怕。”
“他这样好,为何,却要被人害到这般田地呢?”
悉云愣愣地看着苏妙青脸上落下的泪。
听她嘶声哽咽地轻哭。
“我好想我阿爹啊。”
室内一盏烛火摇曳,如风雨中飘忽不定的扁舟,摇摇晃晃地,荡开苏妙青这孤苦悲愤满腔不甘的低哭。
那前方的真相,宛若天山,不可攀逾。
她要如何,去救苏家的人?
她又要如何,替阿爹雪这滔天的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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