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太府寺的僚佐将验收好的赋税带走,裴皎然冷着脸跟了过去。直到赋税悉数送入左藏库里,她都没有好脸色。
左藏库中负责出纳一事的官员原先还想和她搭话。可见裴皎然一副心情不好,谁敢来烦我,我就弹劾谁的模样,拱手后疾步离开。
深吸口气,裴皎然转身回御史台。
她实在不明白,今上到底想干什么。若真是沉迷寻仙问道,又何必让朝局维持平衡。她不得不怀疑,这些都是今上故意放纵所至。他只想看他们上下交争利。
烦躁地揉了揉眉,裴皎然不理会御史台流外官打招呼的声音,径直往崔台主的公房去。
完成了交付的任务,按制要向台主汇报情况如何。
听得公房内传来魏台端的声音,裴皎然挑眉。等庶仆进去通传完毕,她这才不紧不慢地脱靴入内。
一脸从容地汇报了此番监临的工作。
直到她说完,崔台主面上都无任何异色。
反倒是魏台端一脸笑眯眯,“清嘉,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能力,实在是后生可畏。
“台端谬赞。”裴皎然沉声道。
对于魏台端的夸赞,她并无多少感想。这些着紫服绯的老妖怪们,向来不会无缘无故地夸人,多半是为了拉拢。她如今已经投入贾公闾麾下,断无被拉拢的可能性。那么只剩下一点,他们在试探什么。
“延资库说到底都是备边库。如今吐蕃和回鹘都对我们虎视眈眈,内里那河朔三镇也不是善茬。这万一起了战事,朝廷拿什么去供军支用?”魏台端饮了口茶,眼露深意,“我们御史台只管纠错,至于其他你不必涉及太深。”
听出魏台端的话是在警告她不要在多管闲事,裴皎然抿了抿唇。
到底两辈子加起来已经有五六十岁,自然不会像上辈子那样行事怒气冲冲的。压下心头蹿起的怒火,裴皎然垂首。
延资库到底是在备边,还是另做他用,她不信他们不清楚。
有本事就让比部继续核查三司的账目,看看错漏在何处。顺便再派人去查一查延资库的底账,让天下人都看看这些钱到底去了何处。
财税悉数被宦官瓜分握于手中。而他们因各自私利,宁可暂且压下此事,也不要摊到明面上来谈。到时候财赋不够的时候,又得压榨天下苍生。
“多谢魏台端教诲。若无要事,下官先行告退。”裴皎然低声道。
言毕,也不理会二人如何。裴皎然躬身叠步退出。
站在御史台的廊庑下。天际黑云滚滚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裴皎然喟叹一声。她不由想起,那日登第后武昌黎同她说的话。她会是一把拨开云雾见青天的刀。
现在想起来她到底是刀,还是棋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无法认同他们的某些决策,才会被当做悖逆者。
走出御史台,天际黑云色泽越重。这个长安城都像落进了无边黑暗中。在知西推的公房内取了东西,同吏佐打过招呼后离开。
吏佐喏了一声,目送裴皎然的背影消失在重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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