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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2章 一百二十二斩 (第2/2页)

溯源》,她依旧能稳稳走下去。

    想到楼云春,胥姜先是笑,随后又叹气,她转头打量自己的书肆,犹如打量自己的心,随后一眼便见到了最里头那张木榻。

    这里已经有他的位置,分毫不差,量身定制,怕是拆不走,腾不空咯。

    她又瞪着书肆牌匾看了好一会,随后揉了揉眼睛。

    哎,不琢磨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她与他一条心,总会有法子的。

    品书宴后,胥姜歇了几日,说是歇,其实也没闲着。

    这几日她将宴席上剩下的竹子拆下来,做成了两味香,一味取竹沥水,一味取竹枝,成香后分别命名为青玉、破岩。

    她将嫩竹裁断成节,斜置于炭火之上,温烤竹身后沥出竹水,滤净后所得之水,便为竹沥水。竹沥水不仅能制香,亦有清热镇惊,润燥涤痰之功效,可直饮。

    炼出竹沥水后,用其熬煮竹针,待熬出竹色,便沥出水,混入白藤胶粉,调和揉搓成香塔,置放在阴凉处。

    阴干后,香即成。

    此香淡然清幽,嗅之如临竹风,飘渺旷远,最适合冥思悟道。

    因其成香后为淡青色,遂取名为青玉,又有君子如玉之意。

    与竹春最为相配。

    另一味破岩,乃取竹枝,劈成细小竹片,入豆浆中煮一刻,清水中煮一刻,再放入茶水中煮半个时辰。

    其间,将鲜橘叶洗净擦干,捣成粉末,与煮好后的竹片,放入瓮中层层堆叠,密封后上屉蒸制一个时辰。

    蒸好后取出,不必开封,搁至阴凉干燥处陈放五日。五日过后,将竹片取出舂成竹粉,再入香罐密存。

    此香不能见明火,以瓷片隔火熏之,有草木香气,将人引入‘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之境。

    胥姜为其取名为破岩,是因其成香,必经反复熬炼,如破岩之竹,终见天光。

    制香时,胥姜肚儿里的馋虫又闹起来了,便往袁家讨了几根嫩竹,烤了些竹筒饭。

    竹筒饭的香气冲出去,将隔壁的汪掌柜给勾来,也将梁墨给诱得刻刀都捉不稳,废了不少刀。

    最后三人围在后院,吃了个满嘴黑。

    做竹筒饭要先将粳米、饭米、赤豆混合,泡一个时辰。泡软沥干后,加入少许糖水调和,再装入竹筒,封口慢慢烤制。烤制时要时常翻动,否则便生熟不一,便不好吃了。

    烤熟后竹筒饭以刀劈开,豆米之香与嫩竹清香自炭火中分出,搅得人五脏庙颠来倒去,裹着灰白竹衣的赤豆饭,馋得人口水长流。

    咬一口,满口软糯清甜,随后再停不下来。

    待破岩制成,继圣书局那头终于传来了消息。

    周淮被革职,周善才鞭笞五十,并被判返还被骗买主的银钱,且双倍赔偿。消息一出,继圣书局便被上门讨债的苦主们挤满了。

    三千两顿时变成九千两,想必那绸缎庄的公子,此时也该酬恨了。

    胥姜赶紧把清出来的书籍名录、样本清整好,把书肆交给梁墨照看,自己骑驴朝衙门去了。

    衙门人也不少,好在有衙役维持秩序,倒没让她等太久。登记上报过后,她碰到了那主簿,主簿也认出她来,原本肃穆的脸上荡出几分温和的笑意。

    “见过主簿大人。”

    “你也来登记?”

    “正是。”

    主簿看了眼排得越来越长的队伍,叹道:“京城坟典行苦继圣久矣,眼下终于痛快了。”

    胥姜朝他拱手一礼,“那日在泰康酒楼多谢大人主持公道。”

    主簿赶紧将她虚扶起来,惭道:“不敢受礼领功,功在大理寺,若非大理寺翻出周淮罪状,也无今日之盛况。”

    胥姜心头滚烫,忙跟着夸道:“对呀,多亏楼大人英明果决。”

    提到楼云春,主簿的神色僵了一瞬,尴尬笑了两声,随后朝她拱了拱手,说道:“人越来越多,我去帮忙,失陪。”

    “是小民叨扰了,大人请便。”

    胥姜自府衙出来,心头情意澎湃难抑,她不想回书肆,便骑驴往大理寺而去。

    楼云春自皇城出来,身心皆是一松,随之而来是劈山倒海的倦意。

    连续五日他不眠不休地审查卷宗,查继圣书局账目,和清理周淮与周善才所贿赂之官员的名单,便是再强健的体魄也熬不住。

    此时,他迫切地想回槐柳巷,迫切地想见到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子,在她身侧安然入梦。

    与同僚告别后,他立即动身朝永和坊而去,刚行至朱雀街,便见熟悉地一人一驴正等在路边。

    这一瞬,他以为自己累得眼花了。

    胥姜见楼云春自皇城出来,绽开笑容朝他挥了挥手。

    楼云春愣愣地盯着她,半晌才眨了眨眼,惊喜地朝她狂奔而去。

    他勒住缰绳,两只漆黑地眸子就差没挂胥姜脸上了,眼底难掩欢喜,“你怎么来了?”

    胥姜笑眼盈盈,“来接你回家。”

    她先去了大理寺,那守卫认得她,便切切地告诉她楼云春受召进宫了,所以才来此处等他。

    她来接他?

    楼云春只觉得浑身倦意消去大半,心头犹如漫入一汪幽泉,清清软软。

    胥姜见楼云春神色发白,眼下发黑,神色难掩心疼,忙低声对他道:“我们回去吧,回去好好歇会儿。”

    “好。”楼云春目光一直没从胥姜身上移开过。

    两人并排而行,胥姜低声与楼云春讲起品书宴、制竹香、竹筒饭,又讲起今日府衙的盛况。

    他含笑听着,只盼着脚下这条路没有尽头才好。

    回到书肆,梁墨正准备锁门回家,见两人回来,笑着打了声招呼,便抬脚往家里跑。

    他每日这般跑来跑去,也没见累。

    汪掌柜也打烊了,与许久不见的楼云春寒暄几句,也往那家和人暖处去了。

    两人关门歇户,拴驴饮马,胥姜给完草料一转头,便撞入楼云春的怀抱中。

    楼云春紧紧裹着她,头埋在她肩项里,轻轻地叹息一声。

    胥姜轻拍着他的背,说道:“累了便歇着吧,我去做饭。”

    楼云春蹭了蹭她的耳朵,“我陪你。”

    其实是想她陪着自己。

    胥姜摸了摸他的脸,柔声道:“也好。”

    这一顿饭很简单,以情和面,以心燃火,以思慕作汤,以灵犀调味,再浇上一勺相思,人间至味尽融于此也。

    两人对坐炉火前,吃一碗红尘面,就半锅俗世汤,身心逸乐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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