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完口供自府衙出来,胥姜朝众人躬身拱手行了一礼。
“多谢大家相帮,胥姜感激不尽。”
街坊邻居们经此一事,心头也坦然了。
“胥掌柜不用客气,大家同住一条街一条巷,这若是烧起来,保不齐咱们都要受灾的。”
“就是,再说咱们都是邻居,搭手帮忙都是应该的。”
“你书肆里的茶咱们也不好白吃不是?”
“还有薛护卫和祝护卫的故事咱们也不能白听啊。”
一人一句便将芥蒂消尽了。
胥姜笑道:“待书肆收拾齐整了,还请大家来吃茶、歇凉,听故事。”
“那可好,这几日没得消遣,总觉着少了什么。”
“就是,就是。”
汪掌柜道:“我那荞麦茶还有呢。”
茵茵也笑眯了眼,心道回去就将扇子取下来,明日她亲自挨家挨户地送。
众人有说有笑地往永和坊去,行至永和坊路口,胥姜见还有些时辰,正欲改道往西市去看豺舅,却听见汪掌柜叫道:“梁墨,你回来了?”随后又问:“豺舅怎样了?”
胥姜和茵茵掀起车帘寻声望去,却见梁墨赶着驴车自另一条街过来了。
再往他车斗里一瞧,除了几袋草料,并未见豺舅身影。
茵茵一扁嘴,问道:“豺舅呢,死了吗?”
梁墨见她要哭,赶紧道:“没有,赵掌柜将它带回家去治了,说是能治好。”
“真的?”茵茵止住哭势,拍了拍胸口,“那就好,我真怕它死了。”
梁墨笑了笑。
“就说赵掌柜有办法。”胥姜松了口气,问道:“这草料也是他送的?”
梁墨点头,“嗯,他听闻肆里失火,烧了驴棚,怕驴没有吃的,便送了些。我给钱他也不要,又推辞不掉,就只好收了。”
“无妨,过后我再去谢他。”
犟驴挺着圆肚儿哼了哼。
胥姜目光落在它身上,见它身上有几处涂着白色药膏,问道:“蠢驴也伤着了?”
梁墨摸了摸它的脑袋,“应该是被落下的火点子烫到了,赵掌柜说不妨事,拿了药膏,搽几日就好了。”
“倒是我粗心了。”胥姜看着犟驴的倒霉样儿,也有些心疼。“往后不会秃了吧。”
“不会吧。”那赵掌柜也没说啊。
犟驴刨了刨蹄子,打了个响鼻,似有些不满。
梁墨赶紧顺了顺毛,“秃了也是最威武的驴子。”
胥姜和茵茵被逗得皆是一笑,心头阴云散去不少。
汪掌柜见街坊们都走到前头去了,对几人说道:“走吧,肆里还要收整一番,别耽搁了。”
胥姜盯着这个兄长,想起胥家那两个名义上的兄长,心头不禁百味杂陈,又是委屈又是庆幸,最后只剩满心满眼的感激。
“嗯,走吧。”
待胥姜回到书肆,却见楼敬和几名护卫正站在门口,像是在等她。
胥姜下车,忙上前拜见,“先生怎么来了?”
在外她都换他先生。
“薛护卫托人传的信。”楼敬见一大一小两个丫头脸色都不大好,心头不由得将周家这群贼孙子咒骂了几遍。
“你可还好?”
胥姜扯出一个笑容,“还好。”随后又道:“书肆也还好,损失不大。”
汪掌柜与楼敬见礼,知道两人有话说,不好打扰,便将街坊们都劝散了,自己也回家盥洗更衣,这一身灰一身汗的,他腻得慌。
回家见娘子已备好热水和衣裳,心里头自是美得不行。
胥姜请楼敬肆里坐,楼敬却摆摆手,往后院走去。
护卫和梁墨正在帮忙清理残局,茵茵也拿扫帚帮忙扫地,焚烧留下的秽物很快便被清理干净,只留下墙上被火和烟熏燎出的黑印。
“这些毒了心的贼孙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纵火!简直目无王法,狗胆包天。”楼敬饶是教养再好,想着此事之凶险,不由得也骂出了声。
“虽早料到他们会来闹事,却不曾想这般胆大妄为,不顾后果。”看来是真的恨她入骨,不想让她这书肆再开下去。“此次还要多亏了茵茵和街坊们,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楼敬看茵茵忙前忙后,赞赏道:“平日里看着憨憨傻傻的,不想危急关头却也靠得住,回去让她主母好生嘉奖。”又道:“街坊们也得各备一份礼送上去,多谢他们施以援手,才保下你这书肆。”
胥姜应道:“应该的,我明日便准备。”
楼敬端详她的脸色,瞧着有些憔悴,便劝慰道:“经此一事也好,引发出来惊动官府,过后他们便再不敢朝你动手。”
“嗯,方才在县衙,主簿大人说这桩纵火案会同胥四那案子并理,想来周家是无暇再来找我麻烦了。”说罢,胥姜思忖片刻,又探问道:“县衙查办周家,可是得了上头的令?”
周淮虽被罢职,可根基还在,以往县衙可不敢这般明目张胆的针对。
楼敬点头,“此案审查后,会递往大理寺,周家本又继圣书局之前科,如今连犯两桩案子,便是大罗神仙也保不住了。”
说不得那些沾亲带故的官员也会被拉下来,这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是他们该受的。”说完,胥姜面上又浮起一丝忧虑,“就是不知周家倒台后,那万卷楼会如何,它能改赵更周,难说不会换别人掌管。”
楼敬捋了捋胡须,哼道:“换不了了。”
胥姜一愣,转头见他神色笃定,心思几转,随后明白过来。
动周家只是表面,上头真正要撬动的是结党而营的士族。
思及此,胥姜因书肆被烧而生出的苦闷顿时被彻底冲散了。
若万卷楼真被连根拔除,再无法死灰复燃,那其它书局又能印新书,也不用交保护费了。
“别琢磨了。”楼敬见已收拾得差不多了,便对胥姜说道:“回去吧,晚了你伯母该等着急了。”
胥姜一愣,“她知道了?”
“护卫托人来报之时,我与她在一处。”楼敬睨她一眼,“怎么着,瞧着若是护卫不来报,你还打算瞒着不说?”
胥姜干笑两声。
楼敬哼道:“这是还拿我们当外人?”
胥姜连连摆手,“只是想着伯母身子不好,不想让她忧心。”
“什么都不说,父母才更担心。”
“我错了,再不敢了。”
楼敬叹气,这般乖觉,怎忍责怪。
他打量着被烧毁的驴棚和熏黑的墙壁,说道:“明日我找几个工匠,来给你重新修葺一番。”随后想了想,又道:“不成,得好生看个日子,说不得便是正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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