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朝后面那架马车望去。
驾车的是一名黑甲兵,他勒马落地,然后掀开车帘,伸手将一人自马车里扶了下来。
那人虽风尘仆仆,却章华依旧,引得袁祖之不由自主上前,问道:“不知先生是……”
赵秀介绍道:“这位是东陵派流落在西域的第九代弟子,荀砚先生。”
“东、东、东陵派?”袁祖之呆愣当场。
众人也十分惊讶。
荀砚上前,赵秀又朝他介绍道:“荀先生,这位便是国子监祭酒袁祖之大人。”
荀砚朝袁祖之行拱手礼,“草民荀砚,见过大人。”
“不敢,不敢。”袁祖之连忙回礼。
荀砚从袖里掏出一封信呈给袁祖之,“这封信可是出自大人贵笔?”
袁祖之接过一看,连道三个“是”,这信正是他交给胥姜那封,他差点洒泪,再拜道:“弟子袁祖之见过师兄。”
他在信中以东陵派弟子自居,遂称荀砚师兄。
“大人诚心可表,砚不敢辜负,遂来相会。”荀砚忙上前相扶,心头也十分触动,若非袁祖之这封信,他也不会下定决心来京城,如今见其人,观其言行,只觉自己没有来错。
袁祖之本想寻书,却不想将人寻来了,简直喜不自胜,“师兄能来,我之大幸。”
两人执手,相看两欢。
赵秀对袁祖之道:“袁大人,荀先生在京中别无故交好友,他既为您而来,学生便将他托付给您了,劳请您安顿照料。”
“谁说无故交好友?我便是故交好友。”袁祖之握着荀砚的手,安抚道:“师兄请放心,只要有我在,这京城必有你一方安身之地。”
荀砚闻言,大受感动,谢道:“承蒙大人相顾,砚感激不尽。”
袁祖之忙道:“师兄这是在折我,你来我可是求之不得。”
人交接妥当,楼云春分派的任务也算完成了,赵秀朝几人拱手告辞,“诸位大人,学生尚非自由身,还得回大理寺投案,这便少陪了,告辞。”
除曾追以外,众人皆回了一礼。
偏赵秀非要点他,“曾兄,告辞。”
曾追拿鼻孔对着他,两只眼差点扔天上去。
胡煦无言,这人怎么欠眉欠眼的,非撩拨他做什么?还想招一顿骂?
赵秀笑了笑,又朝荀砚说道:“荀先生便安心在京中住下吧,往后若有机会,晚辈再向您讨教。”
荀砚朝他一礼,“多谢一路照拂。”
“应该的,您客气了。”当时在西州城外虽为伊拉勒所救,过后却多亏荀砚收留疗养,赵秀朝袁祖之叮嘱道:“袁大人,荀先生便拜托您了。”
袁祖之道:“放心去吧。”随后又道:“去见见你老师了,他很挂念你。”
想到木淙也,赵秀也有些迫不及待,他朝众人一礼,便催促黑甲兵驱车离去了。
赵秀走后,袁祖之将林噙年、楼敬还有两个小辈各同荀砚引见了一番,相谈和乐。
楼敬心头挂着家里人,便先对众人告辞,众人纷纷表示理解。儿子回来了嘛,是该回去打点一番。
楼敬对荀砚道:“荀先生远道而来,本该相陪,只是另有要事不好耽搁。改日我设席做东,为先生接风洗尘。”
“多谢楼大人。”荀砚道:“大人既有要事,还请自便,切莫为我耽误了。”
楼敬拱了拱手,随后招来车驾,叫上茵茵一起回楼宅。
林夫子家中有孝,不得宴饮,也不能多陪。且楼云春既回来,时局必起变化,他需谨慎自守,以免招祸,不好在外多做流连,便带着曾追也告辞了。
唯有胡煦留下,同袁祖之一起安顿荀砚。
“荀先生,请。”
“叨扰大人了。”
袁祖之亲自扶荀砚上车,随后欢欢喜喜地领着他往袁宅而去。
待车马过尽,守城卫下令关城门,夜幕被隔绝于城墙之外,天风吹得旌旗猎猎作响,似一曲挽歌,迎英魂归乡。
————倒霉蛋集中营————
大理寺狱。
郭元振带着手枷镣铐,被巡卫押进监牢,众囚听见动静纷纷起身探看。
“这不是郭元振将军么?怎么也被抓进来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监狱里顿时吵嚷起来。
郭元振?王尚书与洛尚书连忙冲到木栏前,恨不得将脑袋从那空隙里钻出去看个明白。随着镣铐声慢慢接近,一道身影出现在昏暗的壁灯之下,待两人看清其面目,脑中轰然炸响。
真的是郭元振!除郭元振外,还有他的一干副将、亲信,都被捉回了京城。
两人脚一软,瘫坐在地上,心头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一切都完了。
郭元振在经过二人面前时,并未停留,成王败寇,他没什么好说的。
倒是他身后的两名副将,忍不住朝二人吐口水。
赵秀这一路并未闲着,他将自己所知道之士族阴谋,圣人谋断如何将计就计,又如何将他们拿下等内情,半点不落地讲给他们听。
一来是为看他们气急败坏,取个乐子,调剂旅途乏味。二是为挑起他们对士族的仇恨,届时审问交代起来也可省事些,就当卖楼云春一个人情。
眼下这些人沦为阶下囚,一路又被赵秀激挑,眼下见了王尚书、洛尚书等罪魁祸首,自是怨愤不已。只觉得当初若非这帮士族挑唆,他们又怎会以为皇廷对他们不满,从而起了二心,助纣为虐?
他们恶狠狠瞪着王、洛二人,若不是被拴着,好歹得将二人暴打一顿,以解心头之恨。
郭元振等人入狱,木淙也同样坐不住了,他请来巡卫问,“劳驾一问,差爷可见着了我那学生赵秀?”
巡卫想了想,摇头道:“没看见。”
木淙也心头一凉,又问:“那楼少卿可回来了?”
巡卫点头,“回来了,也刚到。”
木淙也忙道:“差爷可否替我传话求见?”
巡卫道:“恐怕不成,大人马上要与卿正一同进宫,暂时来不了,要不等明日我再替您通传?”
“可是……”木淙也正要再求,却听廊道中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老师!”来人正是赵秀。
木淙也愕然望去,看清人后,忙朝他伸手,“撷华,你回来了?”
赵秀快步上前握住他的手,见他眼中含泪,也不禁戚然,随后将其上下打量一番道:“老师,您清瘦不少,可是身体抱恙?”
“前些日子着了风寒,已无大碍。”木淙也见赵秀又黑又瘦,不禁心疼,“苦了你了。”
这一路的惊险纷扰,在木淙也的关怀下尽数远去,赵秀拍拍他的手,感慨道:“值得。”
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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