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清淼才终于松了口气,随后对楼云春道:“楼……”见他盯过来,话在嘴里打了个拐,改口道:“姐夫,酒喝完了,时候也不早了,咱们也散了,回去歇息吧。”
楼云春点头。
万清淼起身,招呼小厮来收拾残局,见楼云春还坐着,便说道:“我先送你回落月轩。”
楼云春却没动。
怎么了?难道还想喝?
万清淼以为他还没尽兴,正想让小厮停手,却见楼云春缓缓站起身,朝厅外走去。
他对小厮嘱咐了几句,随后跟上。
走到门口,只见楼云春一只脚“咚”地踢在门槛上,另一只脚再一绊,双手面条似地甩了甩,整个人便扑了出去。
万清淼与小厮们面面相觑,随后同时奔了出去,手忙脚乱地将趴在地上的楼云春给扶了起来。
一名小厮见楼云春双目紧闭,颤道:“少爷,这、这是醉了,还是摔晕过去了?要不要请大夫啊?”
万清淼伸手探了探楼云春的呼吸,粗重发烫,再凑近闻了闻,酒气重得打头,应该是喝醉了……吧?
“请什么大夫?扶回去睡一觉便好。”
“是。”
两人合力将楼云春送回落月轩。
将楼云春摆上床后,万清淼吩咐小厮去打水来给醉猫洗漱,顺便让厨房煮两碗醒酒汤。
待两人将人收拾干净,灌了醒酒汤,塞进被窝后,却发现楼云春额头上冒出一个大包。
小厮伸手戳了戳,有些软,“少爷,真的不请个大夫?”
“请什么请。”万清淼忍不住也戳了戳,温热温热的,随后对小厮道:“去煮几个鸡蛋过来滚一滚。”
“哎。”
“不许去告状!”
“……是。”小厮心说,就是他不告诉老爷,这么明显一个包,也藏不住啊。
隔日,楼云春去向万盛和溪芷辞行,二人见他额头上青紫一片,皆是一惊。
溪芷关切道:“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万清淼朝楼云春挤眼挤得差点抽筋。
楼云春扯着被醒酒汤烫哑的嗓子道:“不小心摔的。”
“瞧着摔得有些狠,不如找大夫过来瞧瞧吧。”
“不用麻烦了, 只是看着吓人,实则并无大碍,伯母无需担心。”
万清淼忙道:“母亲放心吧,我已经给姐夫上药了。”这会儿这声‘姐夫’叫得倒干脆了。
万盛瞥了儿子一眼,随后对楼云春道:“不如多留两日,养好再走?”
楼云春婉拒道:“多谢万叔好意,就不叨扰了,我怕晚了追不上她。”
万清淼赶紧附和,“对对对,万一追不上,可不就白跑这一趟了?”
溪芷闻言,微微一笑,随后扯了扯万盛的袖子,万盛便不强留了。
一家人将楼云春送到门口,万盛让小厮奉上准备的包裹,对楼云春道:“这是我和夫人的一点心意,都是些糕点、干粮,带着路上吃。”
“多谢。”楼云春接过后,朝二人一礼,“那晚辈便告辞了。”随后又对溪芷道:“伯母,您多保重。”
溪芷含笑看着他,“会的,路上多小心。见到阿姜,替我转告她,就说我很好,会安心等她来接我。”
“好。”楼云春看向万清淼,万清淼扯出一个笑,“姐夫,好走。”
“嗯。”楼云春满意点头,随后翻身上马,朝众人一拱手,抖缰拍马,朝街上行去。
待人走后,万盛招来一旁的小厮,低声问了几句。
万清淼见势不对,便朝溪芷道:“母亲,我去巡铺子了,晚些回来。”
说完便要溜。
“站住!”万盛两个字便将他定住,随后训道:“让你好好招呼客人,你就是这么招呼的?”
万清淼辩道:“谁知他酒量这么差……而且后来是他自己要喝的,这才摔了。”
溪芷见他可怜,便对万盛劝道:“孩子大了,别在家门口训话,以免叫人看了笑话。”
还是母亲疼他。
万清淼正要走过去朝溪芷撒娇,却又听她补道:“去书房吧。”
“夫人所言有理。”万盛对溪芷和颜悦色,转脸却对万清淼板起脸,“没听到你母亲的话?还不赶紧去书房等我。”
“是。”万清淼哀怨地看了眼母亲,垂头丧气地进门,路过小厮身旁时,忍不住在他腿上掐了一把。
掐得小厮‘嘶嘶’抽气,赶紧跟上,然后一边走一边为自己辩白。
“少爷,这不是小的想告状啊,老爷在咱们家最大,他要小的讲,小的哪敢不从……哎哟!”
万盛二人看着两人走远,不禁叹道:“都快行冠礼了,却跟还长不大似的。”
“待真的长大了,你又会怀念他如今的模样。”溪芷含笑看着儿子,随后又想起自己的女儿来,心头不禁微微发酸。
胥姜就是太懂事,处事沉稳、练达,且善解人意,令溪芷想象不出她天真无邪的模样。
万盛见她神色怅然,不禁想起昨日在落月轩听到的谈话,心头微微一叹,随后握住夫人的手,轻道:“我先陪你回屋吧。”
过会儿再去找傻儿子问个清楚。
“嗯。”溪芷回头看了眼楼云春离去的方向,随后同万盛一起进门,“希望他们能早日相见。”
万盛道:“快了,从此处去涪州,只要路上不耽搁,三日便能到。”
————老杜分界线————
胥姜赶到涪州府衙,并未见到杜回。
她呈上拜帖,却被告知杜回去各县巡视、筹办秋社祭祀事宜,须得四五日后方回。
倒是忽略了这事。
单伯对胥姜问道:“那咱们是等,还是走?”
胥姜道:“既已至此,断无没见着人便走的道理,左右也不过四五日,咱们等得的。”
“那我们先去驿馆安顿,正好也歇一歇,这几日大伙都疲累了。”
“好。”
单伯随后招呼护卫们掉头去驿馆。
一名护卫看着那桶鱼犯难,“那这鱼怎么办?”
也不知这鱼还能不能活到杜回巡视归来。
胥姜上前对方才交谈的守卫询问可否将两条鱼养在府中,守卫也有些为难,单伯见状,上前出示路引表明身份,守卫才答应下来,叫来人将两条鱼抬进府衙。
胥姜又问了杜回去巡视的乡县,记下过后,打算明日去各乡县转转。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与其待在驿馆消磨时日,还不如出去走走,说不定还能碰上他,也让众人见识见识这蛮地秋社之风俗,好生放松热闹一番。
打定主意,胥姜辞别守卫,带着一行人离开府衙前往驿馆。
驿馆临江,离巴子梁不远,可惜此时江水上涨,已将石梁淹没,无法游览。
众人索性早些安置了,养足精神,明日出门采采秋风。
夜晚,胥姜枕着涛声入眠,做了一个美梦。
梦中,有人乘舟踏月而来,说要接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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