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主任都变的不厉害了,她总是叹口气说道:“唉,这个李玉花,真是的。唉!”
转眼就到了五月中旬的工休运动会,福娟不负众望在她参加的所有项目中都是力拔头筹,康复部发的奖品是各种吃的。很意外的是,在运动会召开的三天时间里,李玉花竟央求护士长让她出去看。
护士长当然很愉快的答应了,因为李玉花不赖在床上是一件好事。运动会上,李玉花只是为福娟参加的每一个项目拍巴掌、喊加油,其它的项目她都根本不看,就在小凳子前面的地上不知道画什么东西,因为如果有人靠近了看,她就立刻手脚并用的擦掉了。
我听说福娟把得到的奖品也分给李玉花吃了,两个人坐在李玉花的床边,一起吃的很香甜。
福娟对吃的东西,从来都是自己享受的,很难得、也很意外的这次把她的食物给了李玉花。不过,我还听说福娟不再唱歌了,谁逗她,也不唱。
这两个病人之间的关系改善的非常融洽,福娟不再唱歌了,李玉花也不再赖床了,而且不骂人了,对工作人员甚至很礼貌。只是,她会经常出现一副很娇羞的表情,大家都说李玉花这个样子看着特别漂亮,仿佛十七八岁的少女。
或许,这两个病人都康复的太好了。我值班的时候,还专门去看了她们俩。果然,在病区工疗室的电视机前,有一个只有一边的双排椅子,福娟和李玉花她们俩坐着。福娟的头紧紧的靠在李玉花的胸前,眼睛微闭。李玉花的手在轻轻的拍着福娟的后背,嘴里哼着谁也听不懂的歌,好像是在哄福娟睡觉。
那一年的五月底,忽然下了一场特别大的雨,从头一天的下午开始变天,到黄昏时分就起了沙尘暴,在灰黄的天空中,一阵阵的炸雷连片的呼啸而过。半个小时后倾盆大雨就下来了,几乎整个世界都是雨!
然后,天忽然之间又变的清明了,只是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一直下到第二天的中午。
我听说,就在那天快到下班的时候,李玉花忽然就去世了。那还是我媳妇回家后告诉我的事情经过。
李玉花再头一天的晚上,在沙尘暴刚起来的时候,就显得特别的兴奋,她一定要去后院,说是去看彩虹,还一定要福娟陪着她。哪里有什么彩虹。
于是,李玉花就被大雨淋着了,有点儿感冒,小感冒也不是什么大病,医生开了药,吃过后就没有什么了。只是后来听中班的护士说,李玉花那天给人的感觉,根本就不像个病人,她好像特别的懂事、特别的听话,说话也很少有的清晰而有条理。
当天晚上,李玉花是挤在福娟的床上睡的。中夜班的护士查房,还有护士长查房的时候,她们都没有发现福娟和李玉花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但是,第二天的早晨,当夜班护士去喊病人们起床的时候,这才发现李玉花已经死了很久了,而福娟则跪在自己的床前,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醒的,只是她愣愣的。
经过检查,李玉花是半夜突发脑溢血,又没有人及时发现,所以就这样死了。李玉花没有任何遗物留下,她的头上别着一朵从后院的花圃里摘的红色的小花,面容镇静,嘴角挂着微笑,但是她的眼角有两行泪痕。
因为李玉花死的很突然,被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没有任何生命体征了。她的病历上原来留下的那个电话,从我回来后就销号而不可能再打通了。所以,我们已经联系不到她的任何亲人,而且我认为,在G省S市的那两个人不是李玉花的亲人。
于是,李玉花也很快被送到了火葬场,三天后她被火化了,骨灰放在公共墓区。李玉花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她留下的住院费只花了三分之一,经过法院判决,我们医院一年以后可以作为遗产继承。
李玉花火化的第二天,福娟突然在病区大喊:妈妈、妈妈!这是她第一次喊出“妈妈”这个称呼,因为儿童院的那些年纪稍微大一些的职工,孩子们都是喊妈妈的,但是福娟却从来没有喊过。
很奇怪,那天我看手机上的日期,才发现是六月一日国际儿童节。但是,往前仔细的推算一下,李玉花死的那一天是1996年5月28日。脑袋里就有一个关于这个日期的模糊的东西一直在缠绕着我,猛然想到这是李玉花的生日,那个思成说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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