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都是牛高马大的,蒋得济是一个驾驶员,努尔来提更不得了,以前是一个摔跤队员,在自治区的运动会上还得过第三名。
我的乖乖,昨天接受任务时的豪情突然就消失了。
可是现在能怎么办?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走吧,实在不行了再给单位打电话请求支援吧。
等所有人吃过饭坐在车上以后,售票员清点了一下人头没有少人,于是吆喝一声,司机启动车,卧铺大客车继续前行。这种进口的卧铺大客速度快,开起来平稳,乘客很容易就会在轻微的颠簸中昏昏欲睡。
不一会儿,天就完全黑了下来,车里的灯也全部都熄灭了,大多数的乘客睡了过去。我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逐渐黑黝黝的田野,发现还有很少数的几个人也趴在车窗上朝外面看,估计和我一样,都是第一次乘坐夜班客车的人。我们的感觉是好奇,因为我也是其中之一。我对乌市以外的世界还是很有新鲜感的。
所以,不知不觉中,刚才突然出现的恐惧和害怕,慢慢就消失的干干净净了。我想,既来之则安之吧,我这个人吉人自有天相呢。为了那几百块钱的差旅费,冒一次险,也许也是很值得的一件事情。何况,我毕竟还是个嘴上刚刚才冒出胡须的小男人,不能还没遇到真正的危险就退缩了。不管怎么说,都是要先闯一下的。
而且,第一次看新疆的大戈壁、大荒滩,这些奇妙的不一般的景色,对我这样一个还有点儿文化气息的人来说,真的有不一样的感受。
我正在胡思乱想,突然听到刘池恩开口了,这家伙还不睡觉?我看过去,在我前面的刘池恩,正睁着黑漆漆的一双大眼睛,也在看着车外的夜色。
“夏医生,我以前就是从那敏出来,顺着这条高速公路走到乌鲁木齐去的。在路上,我饿了就到处讨吃的,咱们新疆人好,所以我没有挨饿呢。”他显得很神往的语调说着。
我在他后面的铺上,虽然从他侧过身的样子只能看到他略显狡猾的眼睛,但是我能感受到,他对这一带很熟悉的神态和表露。天都这么晚了,该让他睡觉了,不能打搅了其他的乘客,于是我从包里取出药瓶,数着倒出了八粒药,拍了拍他的后脖颈。他转过头,看着我的手,接过了药,然后打开刘主任为他专门准备的那个特大号的塑料瓶,那是原来装雪碧一类饮料的,里面是刚才吃饭时他自己倒满的茶水。
看着他把药放进嘴里,喝了水,然后对着我伸出舌头让我检查,确定他服下药了以后,我收起药瓶,看了一眼窗外此刻已经黑沉沉的荒郊野外。然后对他说道:“你是不是还想再这样流浪一次?”
“不想。”刘池恩这时还是面对着我,在车子里黑黑的空间中,我依然能看到他贪婪的眼神,所以这让我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这个回答。
我走之前仔细浏览了一遍刘池恩的病历,对他的基本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刘池恩住院以后,就没有离开过医院的大门,他的药量和效果都是很好的,十年前技术还比较落后的时候,他每年的春季要犯病,但是这三年来,他一直特别稳定,没怎么发病。
所以,这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荣归故里”,我知道他很久没有出过福利院地区,因此想到这个词,自己都心里笑了起来,哈哈哈。他现在肯定回想起了以前自由自在到处流浪的那些日子。
我记得在他的病历上看到过,他几百公里就这样一路乞讨着走过来了,饿了就钻到农田找吃的,或者跑到饭馆里吃别人剩下的饭食,再不然就直接跑进人的家里讨饭。其实很多病人,特别是公费收容的流浪乞讨患者,他们对自己曾经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那些日子,并没有什么感觉,我们觉得他们很可怜,而他们丝毫没有这种感受,有时我听老职工说到这里都是一句:吃自己的饭少为别人操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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