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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又是一滴。
因为就在刚才，他分明看见，一滴清澈的水珠，缓缓滴落在了洁白的大理石桌面上。
过了好久好久，久到陆景城都快要因为这样尴尬的气氛坐不住的时候，他却突然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餐厅里变得安静了下来。
她只是慢慢垂下了头。
坐在他对面的白新语这一次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再坚持要让陆景城今天便去见她的导师。
陆景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道：“今天我们都有些累了。”
他说着有些自嘲地笑了起来，又道：“我也知道这样讳疾忌医不是好事情，可是能轻松一天，就让我先轻松一天吧。而且……”
“所以啊……”陆景城又笑了，“让我好好休息一天吧。”
对于绝大多数那个年纪的小孩来说，那不亚于经历了一场地狱的洗礼。
她见过和陆景城患同样病的小孩，见过他们的治疗过程。
“嗯。”白新语点了点头，这倒是事实。
他挺无奈地耸了耸肩，又道：“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小时候吃尽了苦头，常常在医院里一待就是十天半个月，各种仪器和药水……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有些发寒。”
陆景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道：“你也知道，我这个病……”
“为什么呢？”白新语淡淡问道：“我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他很少拒绝白新语的要求，这番话说来，语气虽然依然温和，但却并不容人拒绝。
“呃……”陆景城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很快笑了起来，“虽然他有些抱歉，但我们还是明天再去，好吗？坐了那么久的飞机，我也有点累了，今天想好好休息下。”
“嗯。”白新语点了点头，又道：“我和导师联系过了，他下午刚好有空。”
他胃口似乎并不太好，却也陪着白新语吃了一些东西，直到白新语放下空了的玻璃杯，这才笑着问道：“饱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副无边框的眼镜戴了起来，镜片虽然仍然透明，却还是多少遮住了他那双总是带笑的桃花眼，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显得儒雅无害了些。
白新语依言在餐桌旁坐了下来，牛奶还是温热的，陆景城也放下了手中的报纸。
他说着给白新语倒了一杯牛奶，又道：“吃点东西。”
听见脚步声，陆景城抬头看向了白新语，展颜笑道：“今天好好休息下，我也顺便调整下状态，免得你的导师一看到我，就直接给我判死刑了。”
白新语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陆景城已经穿着休闲的黑色毛衣坐在餐桌旁看起了报纸。
“去洗个澡吧新语。”陆景城一边说着，一边转头吩咐佣人去找干净衣服给她。
陆景城脱下大衣，立刻便有佣人上来接了下去。
别墅中却是温暖多了。
他看着白新语已经被冻得有些发红的脸颊，忙道：“我们进去吧，外面实在太冷了。”
“可每个人都会走到那一天的。”陆景城又笑了笑。
“没有人能真的看淡的。”白新语道：“医生也是人。”
他对白新语眨了眨眼睛，笑道：“你可是医生，生老病死这种事情，不应该早已看得淡了吗？”
他们在这里站了有一会儿，他的睫毛上似乎都凝结了一层细细的白白的霜。
“新语。”陆景城转头看向了她。
“二哥！”白新语微微蹙眉，打断了他的话。
“所以我常常在想……”陆景城没有看她，他仍然看着那里，有些惆怅地说道：“我一定会努力地让自己健康又快乐地活下去，不会让那些爱着我的人，关心着我的人那么伤心。但如果有一天……”
“二哥……”白新语忍不住轻轻叫了他一声。
他有些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前方的一片空荒。在异国他乡的冰冷空气中，显得那样安静却又孤独。
白新语转头看向了陆景城。
也只有这个陆老爷子最宠爱的孙子，才能知道这么多陆家的过往。
这些，大概是连陆景曜都不知道的事。
“奶奶去世也已经这么多年了，我总觉得，如果不是我们这几个不争气的孙子还总让他操心，他几乎都想放下一切，跟着奶奶去了。”陆景城有些惆怅地说道。
他本来非常爱笑，但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却黯淡了许多。
“可是越是放不下对奶奶的思念，爷爷他也就越不开心。”陆景城勾了勾唇。
光是这样想着，就觉得有些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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