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可以退休了。”
陆必行和老秘书长想起自家事,心都很累,异口同声地感慨了一句。
三个月以后,陆必行将工作交接完毕,迎来了他期盼过几十年的新生活。
这天,林静恒刚一推门,家里那位“亡国之君”就狂奔而至,叼来了居家的拖鞋。此君性情谄媚,很能看得出谁不好惹,对统帅尤其巴结。
“走开,别蹭我裤腿。”制服容易粘毛,林静恒用脚尖拨开扑上来撒娇的大狗,问湛卢,“家里什么味?”
“墙漆。”电子管家回答,“陆校长正在书房刷墙。”
林静恒:“……”
陆必行十八个独立年没休过长假,好不容易解放,精力旺盛得堪比一百个熊孩子,白天鼓捣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晚上就去变着花样地纠缠林静恒。
林静恒可没有假休,被他昼夜不分地折腾了几天,头天早晨艰难地爬起来,腰一软竟然摔回去了,于是当晚,他果断无视陆必行各种色诱、各种找存在感,跑去睡了书房。
陆必行像玩涂鸦一样,穿着个五颜六色的大围裙,把书房里一干杂物堆到了储物间里,脚边围着一圈不同颜色的墙漆。林静恒上楼的时候,他正在对着门边没干的黑板墙漆比划着什么,听见脚步声,陆必行得意洋洋地回过头来,贱兮兮地明知故问:“墙漆要晾几天,哦,我不小心选了玫瑰味的,你不太喜欢这个味是吧?统帅,这几天你用书房吗?”
林静恒双手抱在胸前,靠在门口看他作妖。
“这里刷一块黑板漆好不好看?”陆必行眼珠一转,很机灵地转移话题,“平时可以写写画画,还可以当装饰,比如画一副我的手绘人像,这样你在书房工作的时候,一抬头就可以看见我在旁边……”
林静恒:“阴魂不散?”
陆必行瞄了一眼他眼底淡淡的青色,笑得和翘着大尾巴的陛下一样谄媚。
林静恒似笑非笑地走过来:“人像是吧?不用手绘那么麻烦,我来画。”
陆必行隐约有了一点危机感,但在玫瑰味的墙漆里浸泡了大半天,熏得他反应迟钝,没来得及跑,下一刻,林静恒迅雷似的出手将他手臂拧到身后,另一只手扣住他后颈,往前一按——
一个人形轮廓就印在了没干的墙漆上。
陛下和爆米花上了楼,在门口围观了这一幕,连忙各自夹着尾巴逃之夭夭——陆必行被墙漆抹了个阴阳脸,跟那只欺狗霸蛇的奶牛猫活像一个爸爸生的。
五秒后,书房里“嗷”一嗓子:“林静恒!”
林静恒身手敏捷地躲开他一扑,几步撤到门口,顺手在外面锁了书房门。
但是伟大的工程师001怎么会被区区一个电子锁锁住?
陆必行三下五除二破开房门锁,决定用“伤敌一千自损一万”的方式施以报复——他狞笑一声,转身薅起墙漆桶里的刷子,照着自己头脸一通抹,把自己抹成得香喷喷、一片漆黑无死角,撒丫子跑了出去。
“你信不信我亲你?我要在你身上啃一百个唇印!”
无处不在的电子管家湛卢从房顶上垂下来,扫描过一片狼藉的墙和地面:“陆校长,我曾经提议您从墙漆公司订购一个自动刷,您拒绝了我。”
陆必行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放着我来!”
湛卢:“现在您恐怕得订购一个‘拯救糟糕的家’的装修机械人套餐。”
“我说放着……”
紧接着是“咣当”一声,然后一通乱响,某扇门关上,安静了。
湛卢落地化成人形,耸了耸肩,把企图往书房里钻的爆米花拎出来,融化进了墙壁里。
变色龙蹲在楼梯上一个漆黑的脚印旁边,瞪着一双呆滞的眼,颜色慢慢变深。
……
这一天的晚饭被推迟了几个小时,因为主人们都被迫去洗澡了。
“谢了,湛卢。”陆必行从保温柜里端出晚饭,烤箱上亮起一个机械手图标,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吹牛皮不打草稿的前任总长探头张望了一眼楼梯和楼道,皱着鼻子闻了闻满屋的玫瑰花香,“那个……”
一直机械手从烤箱上顶上伸出来:“放着您来。”
陆必行干咳一声:“……订购个‘拯救糟糕的家’套餐。”
……
林静恒发梢略带水汽,胡乱裹了件睡衣,正闭目养神,嘴唇一凉,被人抹了一点蛋黄酱。
“起来吃点东西。”
林静恒伸手敲了敲床头柜,懒洋洋地说:“先放着。”
陆必行顿了顿,又窸窸窣窣地凑上来,被一根手指抵住。
林静恒一撩眼皮:“老实一会,乖。”
陆必行连忙在床边坐正,一脸正人君子的样子……用眼角瞄他。
“你不是说要环游八大星系吗?”林静恒叹了口气,“想去就去,不想去也别把绕着八大星系飞一圈的能量都用在破坏环境上,你想拆迁吗?”
“不急啊,八大星系总在那。”陆必行捏了一块小面包,掰两半,一半丢自己嘴里,另一半喂给林静恒,“我又不想自己去,等一两百年吧,等你什么时候有空……”
林静恒打断他:“下周。”
陆必行:“……什么?”
“下周可以,”林静恒怕面包渣掉到床上,于是坐了起来,“我请了年假,很多年没休过,可以累积,第八星系防务都安排好了,我陪你去。”
他说完,又看了一眼呆呆的陆必行,解释说:“白银十卫在,也不是非常时期,不用我一直盯着。”
陆必行没过脑子,脱口问:“以前……以前白银要塞,不是也有白银十卫在,可是我听图兰说,你除了例行公事地回沃托汇报工作,没有离开过各岗位。”
林静恒伸手一拢他后脑勺:“那是因为我没有别的地方去。”
陆必行一把攥住他的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林静恒承诺了他什么,眼睛里像有两团篝火,缓缓地绚烂起来。
“起来,”林静恒漫不经心地说,“说多少次了,别在卧室里吃东西。”
而且……
他想:“现在就能给你的东西,为什么要等一两百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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