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营因为萧玄所累如今可以让他们长雷营去羞辱一番,可到了边军面前,长雷营除了是楚王私军这一个身份,根本没什么横起来的由头。杀几个土匪算什么,藏司的弯刀受过?南诏的回月刀领教过?羌部和廓部的长矛挑刺近身之战都未打过一场,那在边军眼里,就还算不得见过真正的战阵。
杨宸之所以如此突然来访,为的正是打洪海一个措手不及,洪海使得一双好锤不假,但能将杨宸寄予厚望的这支骑营调教成何等模样,杨宸心里没底。
当初若非王府和自己离不得安彬滴水不漏的性子,那这长雷营的主将或许便该是姓安,只不过这事,杨宸从未提过。所以当蒋正等人不知杨宸究竟为何看上了这个受废楚王牵累久久未能提拔做一营统领,在都尉任上蹉跎数年的洪蛮子时。
他们应该想想,杨宸到阳明城之后认识的第一个武将便是他,一个被萧玄派来劝杨宸留在府里的都尉,为人粗犷,那一日在杨宸面前却如个娇羞娘子一般。而这究竟是萧纲的有意为之,还是其他,说不大准。
杨宸远远勒马远望,长雷大营里旌旗烈烈,骑军马踏出营往来一片热火朝天。而目之所及的最远一处用栅栏围城的校武场里,显然是两支骑队在相互演练冲杀之术,一百骑、一百骑的拉出来在洪海眼前过一遍,这个法子也只有洪海能想得出来。
北返之前,杨宸曾要他领兵到凉山军马场去,他去了,刚刚开始时的确忍不了一个养马的老头子日日在自己耳边聒噪些:“这骑军啊,要的正是其疾如风,其徐如林,用快打慢,用刚击柔,用无形无意的一剑,破敌于无影无迹之间.....”
他眼里,一个养了一辈子马的破监事,穿的像个叫花子,脾性怪戾,也不知如何就得了杨宸的盛赞,指名道姓的要洪海到凉山学艺。挨骂多了,原本心有不服,但才短短一月就很明了的发觉自己手下的这支骑营连马破敌之术要比从前好上几分。就连马儿都好像懂了什么时辰该往何处冲杀。
便愈发消去了初到凉山时对唐横的那份不屑,到最后和这个犟却对自己脾性的老头子反而成了忘年交。此后是这一万人在凉山的吃喝拉撒花销甚巨,粮草运到凉山也多有不便方才早早回来,都阳明城外一百人一百人一拨的在自己眼前瞧瞧。
下山之时,唐横在马下对洪海的一言:“做骑军将领,要最了解自己的马儿和士卒该用在什么地方,咱们定南卫,多瘴气,多沼泽荒野,多高山密林,你若是见到了楚王殿下,记得提醒一声,骑军建营成军多有不易,可省着点用”
洪海记住了,却至今还未说过,仗都没打过一场,就不出刀?大奉也是靠骑军破了当初威风一时的水东白部。
“走吧,今日不瞧了”
洪海在武场当中望见了自己大营外不远的山道上数十骑回城的场面,心里暗暗发狠,也记起了蒋正这些人时常说起的那句词: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他洪蛮子没怂过别人,一辈子除了娘亲之外,只有楚王让他用心立过誓要报恩,只可惜这楚王不是同一个人,一个楚王宽待他,让他从一个大头卒子,做亲卫,再到做都尉;另一个楚王厚待他,让他做到了如今的一营主将。
可这,还不远远不是终点,当这五年之内,受杨泰牵累,定南卫的老将唯一剩下的萧纲都卸甲归田之后,已经可以望见,在定南卫的两州四关之地,将军们大多都还年轻。
可年轻,就代表了一种叫朝气的东西,其进取开拓之意,绝不是阳明城外的重山可以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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