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是先帝选的太子妃,入大宁门正位中宫的皇后,谁耽误了给陛下诊治,那本宫便和谁不死不休!”
“好啊,好啊!”
宇文云快被这句“入大宁门正位中宫的皇后”气得想要当场翻脸,这天下,谁不知她宇文云本不是先帝的正妻,就算是做了皇后,也不过是因为高后被废而得以再进一步的继后,不曾有过“皇后入大宁门”的荣耀。
“陛下的脉象太乱,当初本就因为风寒入侵,肺卫失调,邪气内附,表里不合,致使邪正相争,如今气滞肝肺,血淤百络。陛下若是服了丹药,那便说得通了,本该静养调理,可术士炼丹,历来喜用猛药,这丹药,才是陛下有此一劫的根源。”
高廉几句话将自己的罪责推得干干净净,本以为可以躲过,但只听得霹雳般的一句话:
“哀家不懂这些,你告诉哀家,陛下这病要如何治?堂堂一个太医院院正,陛下的风寒这么久都没能治好,倘若这次再失手,那你便和你这位族亲一道,滚出长安吧”
高廉与高力乃是族亲的隐秘所知之人寥寥,宇文云竟然直接威胁到了今日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十万内宦之首的高力的头上。
“诺!”
见宇文云气势汹汹,和姜筠剑拔弩张,如今一样生下了龙子的柳蕴只能强掩住对杨智的担忧,先伺候着宇文云在甘露殿里落座。
让高廉一人上前为杨智诊治,而姜筠则是不发一言的紧盯在杨智身边。
因为人多而又为尊者讳,高廉没有多问杨智今日到底是如何开始吐血的,先匆匆取出了药箱的银针,便忙不迭的像之前为杨智诊治那般,遍施银针,姑且将他眼中的病症所系,束缚于天子的体内。
直到杨智两眼微微睁开,姜筠满脸激动的向前俯身唤道:“陛下!”
众人还以为这不过又是虚惊一场,杨智气息微弱,可看着对自己满目忧心姜筠,而另一边却只是站在太后身边的柳蕴。
心里不自觉有些后悔,后悔自做了这九五至尊后,对皇后有些疏离,帝后之间的亲近疏离,本不该牵涉前朝之事,可为了杨宸能顺利的回到长安,为了让这朝堂之上暂时消止请立皇长子为皇太子的声音,他只能这么做。
“筠儿”
这是姜筠做了这母仪天下的大宁皇后之后,再难听到的轻唤,杨智费尽气力的将左手从锦被里移了出来,摸到了姜筠的脸上宽慰道:“没事的”
本想好好说说话的杨智抬眼间又看到了走到姜筠身后的宇文云,连忙请罪道:“儿子又叫母后担心了,请母后恕罪”
“唉”
看见杨智苏醒,宇文云稍稍松了口气,却还是抱怨道:“皇帝,你身边的奴才是愈发没有规矩了,竟然该伺候你吃什么丹药?你正年轻,何苦去求那些祸国殃民的长生之术啊?”
宇文云只以为那些丹药可助人长生,却不知那些小小的丹药,另有其他的用处。
“儿子知错了”
“好好养病,这几日就别忙着上朝了,天下事还有内阁呢,等身子养好了,再去理会他们”
杨智没有说话,将头撇向了宇文云身边为自己生下一子的柳蕴,挤出半分笑容说道:“按宗谱,皇儿便取一个‘适’字为名吧”
“臣妾谢陛下为适儿赐名”
断断续续的说了几句话后,三人离开了御榻,好让杨智把高力诏到了身边。
而高力听闻之后,也全然顾不得今夜天子寝殿之中的慌乱,在天子身边最需要有人伺候的时候,离开了甘露殿。
费尽心思在此处应付过后,高廉不得不面对一个他不能做主的选择,哆哆嗦嗦的走到后宫之中各怀心思的三人跟前,又是扑通跪下。
“启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还有一事,臣不敢擅自做主,还请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决断”
“何事?”
怒火退去,意识到自己刚刚有所失言的姜筠迫不得已让宇文云成了主宰。
“陛下有中毒之状,又有多时是寒邪淤积,两相争斗,已经伤了陛下的根元,臣可以开方,先解毒,再治寒邪,有本及元,但如此,只怕不知何时能让陛下痊愈,此疾反复,也恐让陛下烦闷。”
“整个太医院,莫非离了你就不能给陛下治了?哀家算是明白了,你高廉离了范岭,这所谓的圣手之名,也不过尔尔。”
宇文云刚想发号施令,柳蕴又替这位她有孕之时,为她把脉安胎令她颇有好感的太医院院正解围道:“高太医是否还有别的法子?”
“是”
高廉取下了自己的官帽,仿佛是在用自己的官位向三人请命道:“臣平生治病无数,陛下所患之疾,素世所罕见,可臣也遇到过,臣有一个法子能治好陛下,一月之内,必能使陛下龙颜焕发如初。”
“你既有法子,为何不早些给陛下诊治?”
“可如此,需陛下一月之内,不能见风,不能见寒,陛下若是在宫中一月不曾视朝,臣当初也问过陛下,可陛下说一月不得视朝不妥,让臣用温良的方子,故而有此反复。”
高廉的话,只说了一半,他见过这样的病症不假,但三个人里,他也曾失手了一次,不过是最近的两次让人称赞他妙手回春罢了。
“一月就一月,哀家给你一月,一月之内,若是陛下不能痊愈,如何自处,你自己明白。若是来日陛下怪罪,你便说这是哀家的意思。”
“不可!”
姜筠连忙劝阻道:“一月?莫非是要用猛药,陛下如今的身子,可受得起猛药?还是稳妥些好。”
“陛下春秋正盛,正是身轻体健,臣有十足把握能让陛下痊愈,还请皇后娘娘放心,若是臣不能,愿以项上人头赎罪!”
“混账!你的人头,就能让陛下为你冒险么?”
宇文云白了姜筠一眼:“哀家看可以,皇帝才二十四岁,天子吉人天相,也自会转危为安,皇后,你不通药理,这病,太医还是比你看得清楚些。”
“母后!”
宇文云没有再搭理皇后的哀求,抽身而去,柳蕴也在告别前向失去了中宫之权数月的姜筠行礼告退。
她们眼中,这不过是大宁朝的寻常夜晚,却是后世千百年里,让人无法抑制好奇的激荡之夜。
影卫之中以星宿为名的最高一等谍卫中,今夜三去其一,只剩下八人,留守皇城。
七杀、破军,天魁,地劫这武艺最是精深的四人,将天子口谕,默念于心。
“陛下口谕,带楚王杨宸,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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