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还是你那老丈人把人家逼急了,想收编慢慢来呀,你看现在人家急眼了,想跟你鱼死网破。不值得呀,好日子不过,折腾着啥呀?”
这话说得,大家一下子没了言语。
“来,丑女婿,再来一杯,上战场可就没酒喝了。”
说完,和温达喝起酒来。
“上了疆场,自己个悠着点,别傻了吧唧的往前冲!”
因为还要连夜赶路,也没多喝。
看着温达还要收拾行囊,于是高宾让高琬先着人带自己睡一会儿。
当月亮升上头顶的时候,高宾、温达一行十多人,便辞别温妪、高琬。
“阿妈,琬儿,照顾好自己!”
温达说完,分别抱抱妈妈和老婆,便跨上红娘子,随同大家扬鞭而去。
夜色沉静,弯月如钩。
尼古机,带着三千铁骑,横扫边疆。
有了文帝杨坚的有力支持,粟末人在装备和物资上,再无半点担忧。
一直以来,受限于被逐渐压缩的战略空间和日益窘迫的财务状况,他们尽管对高句丽的步步紧逼恨得咬牙切齿,但还是只能处于守势。
但尼古机心里明白,一味地忍让,自己和族群面临的必将是破族灭祖的下场。
高成阳和他老爹,都是贪吃的恶狼!
面对凶狠的狼,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打疼、打怕。
否则,他的獠牙,迟早会咬上你的喉咙!
粟末部,一直和中原的朝廷保持着非常友好的关系。
到他这一代,更进一步,与隋帝杨坚关系莫逆。
杨坚也有意扶持他,扩大在白山黑水的影响力,整合靺鞨力量,对抗咄咄逼人的高句丽,从而使得这个地区态势平稳。
尼古机知道,好朋友杨坚也是利用自己。
但是,他觉得这无可厚非。
自己有价值,才能让人利用,并且自己也是的确有求于人。
至少,在大的目标上,他们都是一致的!
三千五百套崭新盔甲,人马俱全。
四千匹战马、武器、粮食、谷草等,应有尽有。
这些,全从营州大营领取!
于是,自己带领全副武装的三千人马,开始对高句丽边境进行突击。
结果,竟然将所遇敌军个个击破,一路杀向高句丽内陆……
七月一日,鸭渌府地域,处平窝。
两支数量悬殊的军队,终于迎头相遇。
高句丽,李成阳亲自挂帅,将一万五千人,四千铁骑,六千步兵,五千协从军。
粟末部,尼古机率领,清一色全甲铁骑。
一方复仇心切,一方士气旺盛。
都是老熟人,待阵势摆好,也不鼓噪叫骂,直接开干!
高句丽,还是老三样。
铁骑分摆两翼,步兵围拢中军,协从军为机动居后拱卫。
粟末部的尼古机,知道自己的分量,根本不分兵,直接以矢锋阵对之。
此战,温达被老高立做先锋,领左翼骑军;高嵩的弟弟高岳,领右翼骑军。
看对方二话不说直接单锋直进,高成阳也不多言,下令出击。
温达领命,一马当先,带兵直迎敌锋。
“轰”的一声。
刹那间,两军直直地像两股巨浪,撞击在一起……
只是这一撞,两军前锋就有二三十骑因为巨大的撞击,变成了稀泥一般的碎肉,哗啦啦四散迸裂落地。
血雾,也像风中的细雨一般,溅落在铁衣和裸露的皮肤上。
闷哼、惨叫、喘息、嘶鸣……
这时候,人命如草。
尼古机的兵马,就像一把匕首,插进温达的王幢骑兵。
尼古机,身高力大,武艺高强,手持一柄狼牙巨棒,当面之敌,无不披靡。
温达的王幢骑兵,训练有素,毫不畏战,像一张铁手,试图将敌军掐住。
而温达,就像一只发疯的洪荒怪兽,手握长矛,连挑带刺,一个迎面就杀死敌军十数人……
三千粟末军,对两千高句丽王幢军,倒也打得旗鼓相当,互有死伤。
一个回合过后,双方回马再战。
这次,却是两厢主将碰了个头对头。
两人杀得红了眼,在错锋而过的瞬间,早就瞄上了对方。
刹那间,两人就交错在一起。
火星四溅,哐啷有声。
尼古机的狼牙棒,一下就磕在温达的矛尖。
“呜”地一声,矛头就不见了。
刀光火石之间,温达也不慌,却见他枪柄一转,手腕一翻,就“呼”地轮了出去。
“啪”的一声,粗壮的矛杆,就重重的抽在尼古机的背上。
尼古机也不慢,就在磕掉矛头之后,狼牙棒就势一沉,一棒就打在红娘子的屁股上。
“噗——”
一口鲜血喷出。
尼古机在马上,晃了一晃。
而温达则摔下马背,红娘子痛苦的长嘶一声,轰然倒下。
温达顾不得心疼马儿,跃上旁边的一匹孤马,紧追尼古机。
尼古机也不怯战,强忍着胸中翻腾,回马再战。
一时间,两人打得难解难分。
尼古机,感觉好一阵晕眩。
温达瞅中机会,用失了矛头的矛柄,用力戳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支利箭带着风声从背后飞来。
“噗”的一下,射穿了温达的右臂。
长矛,掉落马下。
尼古机将眼前一幕,看得明白,立刻收住马头,也不下手杀了受伤的温达,而是哈哈大笑。
“猛将何人?”
“温达!”
“好,好!可惜!可惜!”
说罢,尼古机也不再言语,擦掉嘴角的鲜血,拨转马头,率领剩余部众,呼啸而去。
左路军,一路衔接尾追击……
此战,尼古机受伤,狼狈而逃!
高句丽胜,温达伤,红娘子殁。
战功记录:
“温达,得头功。”
老高非常高兴,授温达为大兄,赏黄金千两,封驸马,正式承认温达是王血女婿的身份。
温达,从此在高句丽声名鹊起!
然,凯旋归途中,平阳王高成阳感染风寒,一病不起。
等快到国内城的骑龙岭时,便嗝屁了!
噩耗传来,举国皆震,哀哭一片。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临盆的高琬,听到这个噩耗,一下子就昏倒在地。
听到家里急迅,好容易交接完毕的新官大兄温达,拖着伤臂,忍着刚刚失去岳父老高的悲痛,一路星驰。
“孩子,没了……”
抱着时昏时醒的高琬,温达傻了。
孩子早产,难产,且胎位不正。
为保大人(老高命令),宫廷产医断然拒绝高琬的苦苦哀求,在她疼得昏死过去后,剪……
美好的日子,如白驹过隙。
痛苦的岁月,度日如年。
当时间的页码,翻到开皇十三年,温达和高琬的女儿,温璇出生。
这一年,阿布契郎生,婴阳王高大元也迎来了即位的第三个年头。
看着慢慢健康起来的妻子,以及活泼可爱的女儿,温达的心也慢慢沉稳下来。
当新罗和百济联合军扣响边境的钟声,温大将军再次拜别越来越老的妈妈,和妻女。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的泪水总是止不住。
刚学会认人的温璇,抱紧丑爸爸的脖子,边吐泡泡便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说什么。
“还记得得那支箭吗?”
“记得!璇儿他娘,你放宽心,照顾好娘亲和璇儿,等我凯旋!”
“千万小心!”
说完,大家止住泪水,分别。
可看着那马儿越跑越远,高琬的泪水,就迷住了眼睛。
婴阳王高元下旨,让温达带精兵五万,讨伐新罗百济联军。
临行前的壮行宴,温达对大舅哥说:
“殿下,我将誓夺竹岭旧地,远驱敌酋三千里,不成不回。”
八月底,温婉收到了丈夫第一封前线来信。
他率五万精兵,势如破竹,锐不可挡,接连收复了三个城池。
九月十日,温婉收到第二封温达书信。
温达大军,连连击败新罗百济联军,破四城,歼敌过万,锋线直逼汉江下游的阿旦城下,破城之时指日可待。
九月底,温婉没收到丈夫的书信。
进入十月,天气变得越来越冷,还是没有丈夫的消息。
当第一场大雪降下来的时候,温家人迎来了拉着家主灵柩的车队。
在攻打阿旦城的战斗中,温达见久攻不下,便亲率王幢军奋勇冲杀。
快要破城的时候,联军万余援军突然杀入,高句丽疲军难敌,败退。
乱军之中,温达后心中了一箭,堕马而亡!
“丑啊,回家了!”
高琬,泪如雨下。
温妪,厥。
全家皆哀,恸哭震天。
温达将军,就安葬于平冈川村后的那个小山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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