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有何理想?
阿布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思来想去,他得出一些观点。
这社会上,大致上有四个阶层的人。
帝王,就像拆楼的老板;士大夫,就像拆楼公司的技术员、设计师、工程师。
武将,就是抡大锤干粗活的;老百姓,就是等入住被割韭菜的住户。
造反强拆公司老板的的帝王,理想是什么?
自从秦嬴政一统华夏开始,世代造反拆楼的头儿们,其人生理想,就是也只能是,强拆!强拆!强拆!
直到江山一统,万代千秋。
为何?
因为如果强拆不成,有且只有一个结果,身死族灭!
技术工、设计师的、工程师的文人士大夫们,理想是什么?
为天地立正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他们得多多考虑一些牌面的事情。
这楼得按照什么方式拆才最省钱、最有效?
这拆完了又如何挖地基、造高楼更好?
如何招商引资、投资变现?
如何生意兴隆、创造商业经典?
如何纵横捭阖、青史留名?
历经磨难,前赴后继;屡遭贬谪,笑对人生。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心存理想,慷慨赴死。
只要史册经典中有我,一切都值得!
抡大锤干脏活的将军们,理想是什么?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脏活累活我愿意干,我有的是力气。
你工头老板决定了强拆的目标,技术员设计了强拆的步骤,那我帮你们解决最后的一步,全部是暴力美学!
干苦活累活,我们也讲求艺术。
别以为我们就是傻把式、只会卖弄死力气,暴力美学,你懂不懂?
为你抚平四海波,为你解除内外忧。
愿公威德加于四海,吾愿意效犬马之劳,不求甚多,只求垂功名于竹帛尔。
新建大楼入住的普通老百姓,理想是什么?
天下太平,五谷丰登。
农妇,山泉,有点田,再有儿孙绕堂前。
忽闻门外呼捐税,低头问君多少无?
逼不到那个份上,绝对听话顺服。
阿布的演讲,就是在琢磨清楚这些之后,准备和进行的。
效果,不错!
果然,东突厥的报复,来得异常的快速而猛烈。
据深入南室韦的搜影小队传来的消息,三日之后,突厥可汗都拔指派侄子大得忽特勤率白狼骑两万五,兵发南室韦。
他们的任务,就是彻底毁灭敢于谋刺伤害吐屯潘垤(die)的叛匪。
大图屯,也不是盖的。
勇武过人,正当壮年的他,亲率部族武装两万人,进行了殊死抗争。
双方在戴宝山下的哈拉哈河河谷展开大战。
一方气势汹汹,兵强马壮,装备优良。
一方心存忧愤,怒火万丈,举族而战。
突厥人输不起,南室韦人更输不起。
突厥人一输,就会带来多米诺骨牌效应,众多的属国属民的人心就乱了。
一乱,队伍就不好带了。
南室韦人,是为生死而战,输了也就什么也没有了。
不仅自己会死,而兄弟姐妹、妻子儿女都会遭受异常残酷的摧残。
记住,不是死,是摧残,生不如死!
突厥人,为了统治各个铁蹄之下的属国属民,采取的可不是隋朝那样的温和怀柔之策,而是用残酷无比的暴烈手段。
因此,南室韦人的青壮们,早已朝四方遣散族人妇孺、牲畜财宝。
他们,怀着必死之心,迎击突厥人的报复。
死就死吧,至少能来个痛快!
战争,就在双方这样的情绪下,轰然爆发。
惨烈,急促,火气十足!
足足打了三天三夜!
然而,让周边各处忐忑围观的吃瓜群众大跌眼镜的是,这哈拉哈河谷之战,装备优良的突厥白狼骑,竟然败了。
败得非常彻底!
大得忽特勤,中箭落马,被战马踩成了稀泥。
两万五千白狼骑,竟然只逃回八百余。
这仇,再也解不开了!
更大的风云,开始在突厥与室韦之间的大地上酝酿。
室韦各部,人心惶惶,开始隐匿奔逃。
奚国、粟末各部、大隋营州大营、高句丽,都加强了戒备。
粟末部,也紧急动员起来,加紧了边境的防控。
而在与南室韦接壤的关口,整日整夜,都有南迁逃亡的牧人和牛羊。
而这样的景象,在各处周围国家的边界线上频繁上演。
前去高句丽的人最多,其次是想穿越粟末地、契丹、奚国而直达大隋的人。
据搜影的粗略估计,室韦各部,人口约十八万左右,单是这次奔逃的人,可达六七万。
里面的原因,除了担心战火蔓延,最主要的是东突厥的盘剥欺凌,越来越重。
室韦各部普通百姓的日子,变得越来越艰难。
而南室韦的抗争,成为那根点燃许多老百姓逃离苦海的导火索!
大屋作紧急传书大隋皇庭,将室韦和突厥的冲突始末报告给皇帝。
同时,派出使者,分别前往突厥王庭和室韦各部,努力调停安抚。
营州大营的隋军,也紧急开拔,前往戴宝山一线,进行监督止战。
然而,得了大胜的南室韦大图屯,以及所率领的残军,竟然全部消失不见。
南室韦部部众、牲畜,消散不见。
所以,派往该部的使者,只能无功而返。
大屋作,一下子变得忙碌无比。
他忙完流民的安置,又得商议冲突调停的事宜,接着和营州大营的将官商讨边境监督的问题。
老头子,忙得显老了许多,白发多了几根根。
有几次,竟然感觉头晕目眩,不能自已。
阿布听闻,大惊。
于是,立马赶到衙署,将一些物事暂且交代给副职,告了病假。
然后,强行用牛车将老爹拉回杨柳湖家中歇息休养。
孙思邈给老爹仔细检查了一番,言道:
“无碍,就是有点疲劳,我给他开点养补安神的药,再做一些按摩,应该就好了。”
见孙思邈如此说,阿布便放下心来。
阿妈和娥渡丽,都还呆在陀太峪中没有回来。
父子俩,自是少了一些贴身的照顾。
不像中原大族,三妻六妾的,缺个把人没什么事。
但这是在东北的粟末族,那可真就是一个问题啊!
一夫一妻,概莫能外。
也估计,只有阿布契郎,会是个异数。
但他要享受平妻伺候的幸福生活,估计还得等上一段时间。
现在,在大屋作身边照顾起居的,还是一些自家的老仆和粗使丫头。
照顾起来,肯定没有阿妈王蔻那般的细心入微。
“看来,还得让阿妈尽快回来。”
“最近,的确有点疏忽爹妈的感受了,真是不应该!”
阿布,深感自责。
侍候老爹吃完药,然后将他扶进热水桶好好泡了泡,又给他搓了澡。
搓完澡,阿布让老爹趴在自己制作的按摩床上。
施展前世军营里学会的按摩手法,给老爹轻重适宜地揉搓了一会。
很快,老爹就睡着了。
发出了悠长、深沉的鼾声。
阿布给老爹盖上一床有阳光味道的棉被,又将地龙的火拨得旺些。
十一月的杨柳湖,已经很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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