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是为了祭奠远方逝去的亲人。”
为首的程知节还礼,温声回到。
“众位施主,请随我来!”
知客僧微微一点头,便回身在前边带路,领着大家绕过山门前的影壁,向里面走去。
影壁上书写,佛法普渡!
梵幢寺,是一所以塔为中心四方形寺庙。
四周设门,周匝以廊阁庑房。
寺院最中央,便是木制空心十三级密檐式塔楼,高十二丈,夯土地基,灰砖台座,上有须弥宝座、飞翘塔檐和金光刹顶。
知客僧介绍,这佛塔地宫中,藏着大隋文帝颁赐的一颗释迦摩尼佛骨舍利。
大家细细看来,只见塔身上四面,是精美生动的木雕。
有四方佛、八胁侍菩萨、二十四飞天、八大灵塔及塔名等。
塔身四面,各有明堂。
明堂之内,内置金佛、菩萨、圣僧、金刚、狮子,及二百二十座小塔。
最主要的坐像,是横三世佛、四大菩萨。
那知客僧带着众人,来的是地藏菩萨前面。
依照知客僧人的指点,大家纷纷开展拜佛祈告之事。
乌压压的,一时间在这一侧的名堂之中,全是程知节带来的家乡之民。
香烟绕绕,梵音袅袅,佛理昭昭。
大和尚念得,是《大方广十轮经》。
不知道文帝后期禁绝的这个地藏经义,为何还在这官寺里依然故我。
“……若有众生离喜乐心。而与不喜乐集会者。若称地藏菩萨名者。一切乐具尽皆归之。所不喜者亦悉远离……”
“……若有众生身心受苦众病所持。能称地藏菩萨名号。身心苦恼皆悉除愈……”
“……若诸众生恶心相向。能称地藏菩萨名号一心皈依者。令彼众生柔和忍辱更相惭愧。慈心忏悔安住涅盘……”
……
木鱼,云板,钟,磬……
虔诚的人们,一时迷失在对亲人的思念和祈祷之中。
在东侧的一个精舍中,阿布正和梵幢寺的寺主觉醒法师对弈。
虽然大隋在整个围棋发展史上,并不是一个繁荣的时期,但就是在大隋初期,棋盘由原来的十七道正式变为了十九道。
听说文帝并不喜欢这种闲逸散懒的玩意,所以整个隋朝上下,并不以对弈为美,这也或许影响了其流行。
广皇帝多才多艺,也是弈道高手,但受其老爹的影响,也不会公然推崇。
上行下效,尽管民间的对弈风气不减前世,但终不是经世为宦之主流了。
觉醒法师,却是个老棋迷。
至于段位高低,以阿布这种二把刀是试不出来的,但阿布的确会下。
阿布无段,阿布契郎亦无段。
古代,无段!
阿布的下法,下得散乱,粗粗看去,没有一点章法,到处落子。
觉醒法师本因这家伙是太守家少爷,粟末地的世子,也在当地颇有名望,所以也需刻意应付。
毕竟像他这种主持外事的寺主,主要负责的是与达官贵人们的交往。
得罪,智者不为,是万万不行的!
可是,等下了一会儿,就发觉这世子不仅棋力弱,甚至有点乱,于是便有点轻视。
两人一边焚香品茗,一边悠闲地落子。
但是看着到了中盘,等觉醒法师细看的时候,就开始慢慢皱起了眉头。
老和尚心中有点吃惊。
按说到他这个修为,已经是跨过了心中业障,不再有意表外露的时候。
可是,这棋盘上的情况,却是远远超出了老和尚的设想。
这盘棋,确切地说从一开始,觉醒法师就被阿布契郎的粗鲁表现给蒙蔽诱导了。
阿布的棋,看似羚羊挂角、不成章法,但现在看来却是在刻意布局。
倒是这种一开始就像乱下的章法,把觉醒法师给带偏了,所以倒是下成了只注重“谋子”下乘。
到现在,觉醒法师是在局部占了绝对便宜,可是再看全局,却是被阿布逐渐连成一片。
正是应了那句对弈时的经典之语,“善弈者,谋势。不善弈者,谋子。”
“世子,下得一手好棋啊!你看,老衲已经输了!”
说完,夹起阿布的一枚黑色棋子放于己方棋盘右下角的线外。
这是中盘认输啊!
看样子,觉醒法师还有点丧气和恼怒!
“觉醒法师,这才到中盘,距离输赢还早呢?况且,出家人,不是无悲无喜,无输无赢么?”
觉醒法师被说得一呆,然后想想就笑了。
“世子虽不长于谋子,但却擅于布局。这盘棋,不经意间已被你连成一片。继续下去,只会是死缠难打,徒增无趣,难看!”
“想不到,世子小小年纪,生得好筹谋!”
“赢棋即快乐,输棋即痛苦。”
觉醒法师合上双手,正色地说对阿布契郎说道。
“出家人,看破的是生死,相信的是轮回,但肉身在,难免就有喜、怒、忧、思、悲、恐、惊。”
“围棋的快乐与悲伤,自是肉身必然反应。如果老衲能完全做到七情禁绝、宠辱皆无,那就出世成‘佛’了,还怎么能和世子在此对弈?”
觉醒法师倒是说得非常坦诚,也显得格外的洒脱。
“观世子宠辱不惊,胜负在胸,倒是超然物外,有出尘之意啊!”
见围棋没法再下了,阿布也就和觉醒法师聊了起来。
“法师过奖了,小子我就是无知者无畏,自知不敌,那就索性按照自己不敌的法子走,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不管千军万马,要么我一路去,碰个你死我活!要么我几路而去,说不定还能留下星星之火,图谋东山再起、聚薪燎原!”
“这样,说不上还能在这大千世界,以卑微之身,留下一点人生尊严!”
“世子说得好,小小年纪,已经活得通透。”
“敢问世子,这几日连番涌入这么多汉地之民,你就不怕你的好局,有失控之虞?”
觉醒法师眼睛一翻,露出一道厉芒。
用那双阅人无数的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
“法师,你看这天时可好?”
“这,这……”
“高句丽巨变,突厥已乱,大隋已经开始集结大军。营州城,粟末地,高句丽,甚至是这整片东北大地,即将成为修罗场。”
“法师想过没有,仅靠东北之地我们这点力量,可有出路?”
“原来是世子!”
“粟末在契丹、室韦、突厥之种种,就是为此大变局?”
觉醒法师惊骇地问道。
“恐怕明年此时,你我再无悠闲对弈之时。”
阿布沉郁地叹道。
觉醒法师便朝那棋盘看去。
便见几条大龙盘绕在东北一隅,杀得难解难分。
黑的,白的,如密密麻麻的战场,分不清谁输谁赢。
倒是其他几角,倒显得生机勃勃,多有方兴未艾之势。
东北之地,死局?活局?
谁胜谁负,不可道也!
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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