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能接受了!
的确如此。
就像自己的亲侄子,突然之间,变成了女婿的儿子。
这变化,实在是!!!!
当某一刻猛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真相时,她是震惊而愤怒的!
这是背叛,彻彻底底的背叛!
然而,自己宝贝女儿不仅早就知道事情的原委,而且乐见其成,还苦口婆心地替阿布契郎和李贤说项。
等温璇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完完整整地告诉自己之后,她沉默了!
是一种更深的绝望和悲哀。
为亲哥哥,为老高家!
什么是值?什么是不值?
什么是权力?什么是亲情和友情?
……
很早以前,关于自己丈夫温达的死,她已经学会接受。
等慢慢接受了事实,也开始学着原谅了自己的哥哥,甚至是害死丈夫的凶手之一、一直痴心不娶、执着追求、现在下落不明的高俅。
还有,许许多多不怀好意的人……
作为王室公主,耳濡目染,她太了解王国朝堂上的阴暗、龌龊,以及那些不言明却横行存在的所谓规矩。
当年丈夫温达的死,就是因为破坏了所谓的上层规矩,贵族间的默契。
天鹅,只能在天空中飞翔,以风和白云为伍。
蛤蟆,只能在泥污和池沼中爬行,以蚊子和苍蝇为伴。
中间有鸿沟!
犹如贫民和贵族之间,有天然的一道天堑,不可逾越,不能跨越。
否则,就是坏了规矩,破了默契!
所以,高琬是得到了所谓的自由和爱情,但温达却要失去生命、权势和抱负!
这,也是一种公平。
温璇在漫长的沉思中,也接受了!
她接受了高大元基于王权的自私和出卖,也接受了规则之下的惩罚和痛苦。
至少,她拥有了自由,拥有了高琬,拥有了脱离政争和倾轧的无底漩涡……
这些年,她真的过得非常安静。
求仁得仁,再无声名所累之虞!
她不愿是天仙天鹅,只愿意是一只蜗居杂草间的无名老母鸡。
现在,生活这条大河又载着自己,流向了粟末地,不管自己愿不愿意,只能和自己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女儿温璇生活在一起。
在没明白阿布契郎和李贤的关系之前,高琬是非常满意自己女儿这门亲事的。
在她的感觉里,只要远离高句丽那个自己早已厌倦的出生之地,一切都是好的。
更何况,粟末地的才俊阿布契郎,非常优秀,非常出类拔萃,非常符合做为一个丈母娘审视女婿的标准!
可是现在呢?
女儿能接受,似乎高宾王叔也能接受,周围的人都能接受,甚至是这个地位和身份绝不亚于自己的、汉家贵女的亲家母——王蔻,也能接受!!!
自己能接受吗?
温璇常常在一个人的时候,询问自己。
……
人如飘萍,何处可依?
只可依处,处处背叛!
高琬觉得自己都麻木了,迟钝了,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没有了一个具体的对错标准和评判。
暂且苟安吧!
但很明显,自己和曾经的嫂子——李贤,再也回不到过去的那种亲密无间、情同姐妹。
即使自己的女儿一再的解释和开导,也不行。
背叛,就是背叛,没有一体两面的折中。
李贤和高琬,少了许多互动。
即使相见,也是寥寥数语,再也不会掏心掏肺。
称呼也变了,以前是“嫂子”、“妹妹”;现在成了“李贤”、“公主”。
呵呵,生分得就像王蔻和李贤。
长辈不像长辈,姐妹不像姐妹,媳妇不像媳妇!
高琬活得更加恬静,越发深居简出。
听说,现在开始和亲家母王蔻、娥渡丽妈妈,深入研习佛法了!
“臭小子,你干的好事!”
大屋作递给儿子一盅茶,半是埋怨半是欣慰地说道。
“老爹,儿子我是身不由己啊!”
“嗬嗬,这是推卸责任啊!”
“儿啊,你也大了,老爹我也没给你多说的,唯一有一条要记住,男子汉大丈夫,切不可被女人绊住了腿脚!”
“老爹,我……”
“多几个女人也没什么,只要她们都是正经的,我们家也需要多多开枝散叶,孙儿们长大了,也多几个帮手!”
“不像我和你娘,都没能给你多生个兄弟,好帮衬着你,即使现在你二娘生下个弟弟了,可都还是太小了!”
“现在,粟末地这么一大滩子事,可都压在你肩膀上,你自个儿可得看顾好自己。”
“老爹,不是还有你和娘吗?我很知足!”
“嘿嘿,傻孩子,你以为那广皇帝会一直放任咱们粟末人大发展而置之不理?”
“情分,也会有个边际。我估摸着再过上一两年,我和你娘、你二娘和你弟弟或妹妹,就要被皇帝召入皇城到他身边了,这也是应有之义,你要早做好打算!”
“老爹,我们已经有了妥善的计划和安排,您就放心吧!”
阿布对满脸忧色的老爹安慰着说道。
大屋作点点头,继续喝茶。
过了一会儿,老爹突然说:
“我提醒你,臭小子。”
“小心处理好咱这一大家子女人们的各种关系,她们,没一个好惹的!”
“家和万事兴!”
老爹似乎意有所指。
阿布连连点头,心里不免惴惴,一时间心思纷乱如麻。
这时,阿布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他想了又想,终于忍不住问大屋作。
“老爹,我有个大问题,一直忍不住想问,但没敢问。你看?”
“什么问题?咱们父子之间有啥不能问的?”
大屋作好笑而惊讶地看着儿子。
“老爹,你说咱们家到底和大隋皇帝家是怎么个关系?”
“你为什么会问这个?”
大屋作没想到儿子问这个,身形顿时一怔,脸色也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我就是好奇,你看啊,这皇帝家,也对咱们家太好了。可说是太好吧,又像是……反正处处透露着古怪……”
阿布边思考边分析。
“儿子,你听好了!”
大屋作打断儿子的思绪,喝道。
“既然你问了,此话我只想说一遍。”
“我和你母亲,答应过先皇和当今圣上,绝不会对任何人说出这层关系,也包括你在内。”
“你爹我和你娘二人,曾当着他们的面对天发过毒誓!”
“其他的问题,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可以回答你,唯独这一件却万万不行。”
“不信,你可以跑去你阿妈那儿去问,试试就知道了!”
然后,大屋作便低垂眼帘,不再看儿子一眼。
他捧起杯子,慢慢品茶。
似乎还觉得不够意思,便从桌子上一个盒子里,取出一根卷烟。
然后让阿布帮着点燃,开始一边喷云吐雾,一边陷入到无尽的回忆之中……
阿布无奈。
只好收住万般好奇,陪着老爹默默喝茶,抽烟,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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