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谁也看不见的高空,一个人乘着风飞掠而过。她黑色的长发漂浮在脑后,露出一张倾城绝世的脸,赤.裸的双足踏着云朵,风驰电掣地赶往京市的某个地方。
璀璨的光点追逐着她,争相融入她的身体,令她漆黑的双眼放射出骇人的神光。她的脸庞很美,可她的表情却透着仇恨的狰狞。
普通人根本看不见她的身影,但时刻关注天象的常净大师、玄门高手,以及实力高深的灵者,却都看见了这等异象,然后纷纷朝行走于天际的那个人影追去。
“那是人还是神?”元中州惊疑不定地问。
“是神。”朱希雅肯定地说道。除了神,她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谁能随手播撒星光,御风飞行,日行千里,引动天地的异变。
常净大师的感知力比这些人更为敏锐一点,摇头道:“气势逼近了,但还不够。神灵现世,不会只有这么一点动静。天劫你们看见过吗?如果这个世界有人成神,浩大的天劫足以毁灭这座城。所以她还不是神。”
“很接近了。”知非道长不知何时也追着人影而来,沉声道:“那是林念慈!看天上的雷云,天劫快来了!”
众人往更高的天空看去,这才发现今天的夜色竟比以往的任何一天还浓,只因漫天的星光都被厚厚的乌云遮盖,更有紫色的电光在云层里窜动,仿佛随时都会降下来。
如果林念慈真的跨入了成神的门槛,她召来的天劫会把这座几千万人口的城市夷为平地。
“去通知政府疏散市民。”有人高声喊叫。
“来不及了。几千万人,怎么转移?来不及了!”知非道长哽咽开口。
所有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静默。直到此时他们才恍然意识到,原来他们期待中的最高境界“成神”,竟是要拿千千万万个平凡人的生命去换。
“她为什么要来京市,这里有几千万人口!她为什么不去深山老林?她难道不知道后果吗?”朱希雅气急败坏地怒吼。
知非道长羞愧万分地说道:“她从小就是这样我行我素。她脑海中似乎没有众生平等的意识。”
“我看她不仅没有众生平等的意识,她还把全世界的人都当成蝼蚁。她以为她是谁?”朱希雅气得快疯了。
知非道长抹了把脸,越发感觉到天水派培养出这么一个魔头是多么巨大的罪孽。他们不仅对不起先祖,对不起国人,还对不起全世界。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天真可爱的女孩,长大后会变成这样。
追随着林念慈的光点起初有密密麻麻一大片,到后来只剩下零星几个,再到后来竟一个都没有了。世界变得死一般安静,但天上的雷光却越来越频繁地闪现。
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到极致,因为他们知道,当天劫降临时,谁都躲不开也逃不掉。这座城市,甚至于周边的几个城市,都会变成废墟。
“奇怪,她去的方向是梵家老宅!”一名玄门高手喊道。
“我明白了,她是去找梵伽罗报仇的!”
“梵伽罗能对付她吗?”
“不可能的,梵伽罗再厉害也只是一个魂体,他根本就不是现在的林念慈的对手。”
这些人的预言很快就变成了现实,当他们追到山下时,一股强大的磁场已经将这绵延数十公里的大山笼罩了。宋睿牵着许艺洋的手,站在磁场形成的气墙外,愣愣地看着山顶的方向。
所有人都被这强悍到令人恐惧的磁场排除在外,于是他们便更为深刻地意识到,林念慈真的不一样了。现在的她可以在这个世界自由来去,呼风唤雨。她想毁灭哪里,或者想杀了谁,不过是动一动念头的事情而已。
这个世界已经成为了她的游乐场,生存在这个世界里的人,则是她的玩物。
“梵老师危险了!”元中州忧心忡忡地呢喃。
与他料想的一样,林念慈从高空降落,一步步走进地下室,只是抬起手,五指微微一张,便把梵伽罗吸入掌心,狠狠掐住脖子。
“你为什么要回到这个世界?你为什么要在师父面前拆穿我?你乖乖去死不好吗?”林念慈的双瞳黑得骇人,嗓音里透着疯狂的恨意。
梵伽罗握住她的手腕往外掰,努力让自己脆弱的颈骨不要那么快折断。他还有些话想对林念慈说。
“我当然会回来,因为你所遭遇的一切都是我事先安排好的。”
“你说什么?”林念慈漆黑的眼眸透出一丝惊异的光。
“我说,你遭遇的一切,都是我安排好的。包括你的嫉妒,你的恨意,你杀死我,走上成神路,无数次跌倒又无数次尝试。这两百多年来,你风雨飘摇的一生,你的几次大起大落,都是我安排的。你还不明白吗?你是我的笼中鸟。”梵伽罗嘴里吐出鲜血,眼中却遍布笑意。
林念慈听愣了,手劲不由松了松。
梵伽罗喘了一口气,继续道:“这事该从哪里说起呢,让我好好想想。”
“一切的开始,都源于师父强逼我救了师叔那天。在那天,我借助玉佩的力量,预见了未来,你想看一看那是怎样的场景吗?”
林念慈尚且来不及反应,一段灰色的记忆就已经在她的脑海中展开。
那天,梵伽罗救助师叔的时候,不仅天水派的人在场,同去执行任务的玄门高手也都在。看见那块玉佩拥有把死人救活的逆天力量,所有人的眼里都冒出两团名为贪婪的火焰。只是有些人懂得掩饰,有些人表现得比较露骨而已。
但无论他们如何掩藏,他们心里散发出的强烈欲.望都瞒不过梵伽罗的感知。他听见这群人像厉鬼一般叫嚣着――抢过来,抢过来,把这块玉佩抢过来据为己有!成神,有了它一定可以成神!
在此起彼伏的狂啸中,梵伽罗预见到了三段未来,一是龙脉被屠;二是九位掌门各自抢走阳玉的一部分,以天下人为祭,走上了血流成河、生灵涂炭的成神路;三是玄诚子悬于一片血海之上,用祭天之法引来万丈雷光。
这三段记忆一个更比一个惨烈,一个更比一个骇人听闻,而它们总结起只两个字――成神。
为了成神,所有人都疯了,甚至包括玄诚子。
林念慈看呆了,随即反应过来,冷笑道:“这些未来都是假的!”
“如果我和师叔什么都不做,那么它们就会全部变成现实。”梵伽罗缓缓低笑:“你不觉得第二段记忆里抢走阳玉的那九个人很眼熟吗?”
林念慈瞳孔扩大了一瞬。
梵伽罗继续道:“你想起来了?没错,他们就是被你杀死用来祭阵的那九位掌门。自从预见到这三段未来,我.日也思夜也想,却找不到任何办法去改变未来,因为我身体孱弱,没有强悍的武力;因为我不受师父重视,从未学过道术。哪怕我是天水派历代以来最强的灵子,我也做不了任何事。”
“那九位掌门我一个都对付不了,更何况是师父。而且我也不能杀害师父,因为那是违逆人伦的罪行。”
“我要改变未来,却又同时发现我竟是如此的无能为力。”
“然后,我看见了你,一个天真的,耳根子软的,肆无忌惮却又胆小懦弱的你。”
梵伽罗轻快地笑了,双瞳里放射出兴味的光芒。
林念慈却愕然地睁大眼,仿佛听见了天书奇谈。
梵伽罗吐出一口鲜血,艰难地说道:“没错,我一直在利用你。我故意带你下山历练,投宿在张公子家;故意在你和张公子面前演示那块玉佩的神奇之处。因为我知道,张公子活不了多久,看见那一幕,他一定会疯狂。而你生来就喜爱美好的事物,你一定会被他吸引并蛊惑。”
“你们是我挑中的最完美的两颗棋子。”
“张公子果然上钩了,暗示你来求我救命。我严词拒绝了你们,并且掐死了那只鸟,让你们明白我是一个绝对不会改口的人,想要从我这里获得生机,除非杀人夺宝。”
“而杀人的具体方法也不是张公子想出来的,是我给他下了暗示。否则他一个常年卧病的书生,哪里知道杀了人还要锁魂?”
“正是因为这个锁魂阵保住了我的魂魄,否则我早就被那块阴玉吞噬了。林念慈,现在你想明白了吗?你只是我改变未来的工具而已,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还能活着回来,并且找到你,终结一切。”
梵伽罗一边咳血一边低笑,目中是全然的快意。
林念慈听愣了,也听疯了,不敢置信地呢喃:“所以你引导我去杀你,引导我去杀九位掌门,引导我叛出师门,在成神的路上一次次狼狈跌倒。然后你又从地狱里爬出来,找到我,揭露我所做的一切,让师傅对我彻底失望,然后一次次让我承受生不如死的折磨是吗?”
“你怎么能这么坏?”
林念慈哭了,泪水源源不断地往下.流,嗓音里透着浓浓恨意,却也透着喜悦,“师父你听见了吗?梵伽罗才是始作俑者!那些恶业不该算在我头上,他才是罪无可赦的人!”
“我要把这段记忆带回去给师父亲眼看一看!做错事的人是你,不是我!”林念慈伸出另一只手,探入梵伽罗的胸腔,把隐藏在他心脏里的那块黑色阴玉挖了出来。
梵伽罗狂喷了一口鲜血,终是闭上双眼,停止了呼吸。
世界一瞬间变得极其安静。
而林念慈则捧着那块带血的黑玉,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有了隐藏在这块玉佩里的所有记忆,她就可以获得师父的原谅。她还要把玉佩送给师父,让他炼化,与她一起成神。他们会永永远远在一起。
“不可能在一起了。”一道悠长的叹息在寂静的地下室里响起。
林念慈吓得猛然抬头,却见那圆形法阵的中心忽然探出一双洁白如玉的手,然后便是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紧接着是半个
身体。
梵伽罗又活了!不,应该说他的本体,终于从冥穴里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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