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夔去调查。
“微臣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了,结果如何?”
“回禀陛下,臣调查了陆闻道的籍贯,确为荆州江陵人士,曾是景运九年的秀才,据他暂住的客栈老板所说,陆闻道曾提及他进京所费的银钱,是一位好心人资助的,仅就目前来看,并未发现什么端倪,臣无能。”说着,便要跪地请罪。
“这不关你的事,”昭仁帝摆摆手,打断了他的动作,沉吟道,“这么短的时间内,能调查到这些已是不易,依你所见,这个好心人所图为何?”
“陛下,微臣愚见,无论这个好心人的目的是什么,最终都只能通过陆闻道来达成,但陆闻道目前所求,不过是缓解江陵灾情,彻查贪墨,并无不妥之处。”
昭仁帝认同地点点头,不无疲惫地交代道:“许是朕多疑了,但此事仍要慎重对待,必要将来龙去脉调查清楚。”
“臣遵旨,”贺夔领命后,瞧着昭仁帝疲惫的神色,忧心道,“国事虽重,但陛下也要多保重龙体才是,眼下已有三位皇子入朝理政,有些事情陛下大可交予他们去做,不必事事躬亲。”
昭仁帝掀起眼皮看了看他,状若随意地问道:“说到这儿,三位皇子中,你觉得哪位可堪当重任?”
“陛下若一定要臣说,那要先恕臣无罪。”
昭仁帝好笑地摇摇头,倒被他这句话激起了几分兴趣:“说吧,朕恕你无罪。”
“依臣拙见,六殿下,才是最好的。”
听到这话,侍奉在侧的孟祀礼不由往帷帐里退了退,掌心渗出一层冷汗,六皇子可是这宫中提不得的称谓,靖安侯是得了失心疯了吗?
贺夔面上不见半分慌张,依然态度恭肃地站在原地,视线虚虚地落在身前一尺处的地砖上,好像他不过是回答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
“衍儿他……”昭仁帝脸上浮现出几分感伤的神色,退去帝王的威严,他好像记起了自己还有父亲这一身份,他摇摇头,低声道,“罢了,以后莫要再提了。”
贺夔未再多言,只请安离开,倒是孟祀礼,这个跟了昭仁帝三十余年的太监,从他这句话中,体察到了些别的意思。
看来陛下对六皇子的感情,并不像他先前所以为的那样,而昭仁帝的态度,便决定了他的态度。
……
秦淮河畔金陵城。
时近深秋,天气渐凉,并非乘船游河的好时节,但这秦淮河上,仍有一艘乌篷船,随波逐流,乌篷内,有两人正执子对弈。
白发老者执黑,杀气冲冲,他落下一子,不满道:“既做了,为何要留下把柄?”
乌发男子执白,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落下一子:“若不留把柄,如何让父皇知道是我做的?”
老者挑了挑眉,略显诧异地问道:“你是故意的?”
“我在金陵城待的够久了,也该回燕京看看了。”边说,边又落下一子,胜负已然分明。
乌发男子起身走到舷窗前,瑟瑟秋风灌进蓬内,吹乱了他半束的发丝。
他穿一身青玉案色广袖长袍,襟带松松地系着,秋风吹过,勾勒出他劲瘦的腰身,那点书生清流的文弱,立时消散在秋风的飒爽之中。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洲。
这便是被幽禁于故都金陵、无人问津、备受冷落的六皇子,澹台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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