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变化莫测,一如当前的朝局。
他穿一身介于青灰二色之间的月魄色右衽交领襕袍,清淡雅致,长身玉立,站于这良工巧匠精心设计的园林中,比这满园秋色,更多了三分遗世独立的洒脱。
没人知道这副朗月入怀般温和的皮囊下,藏着怎样狠决的心思。
“主子,江陵来信,东阳侯世子已经查到了赈灾银的下落,缉拿了荆州刺史方文卓,另外,寿恩伯府传出消息,寿恩伯此次病得不轻,怕是要撒手人寰。”
“安排人给他送三粒续魂丹,就这样死,太便宜他了。”澹台衍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话语间隐藏的深意,却令人寒毛直竖,他理了理袖子,抬眼问道,“救济粮备妥了吗?”
“备了八百石,差不多可解江陵一时之困。”
“尽快安排人送去,另外,给白玉京去信,让他上折子参江南两道违抗皇命,救济粮迟迟未到,使得江陵灾情雪上加霜,记住,不能只参刺史谭政麟,要参整个江南官场。”
“属下明白,只是,”云旗面露不解,犹疑道,“为何不用清河崔氏的名义送这八百石粮食?反而要用普通商户的名义?”
清河崔氏自先帝景运年间,便一直备受皇族打压,甚至逐渐被排挤出世族的行列,若此次送粮赈灾能以清河崔氏的名义进行,必能为崔氏博一个乐善好施的好名声。
“还不到时候,”澹台衍摇摇头,话语中似有几分惋惜,“清河崔氏树大招风,只可惜这树干早已被虫蛀蚁噬掏空了,根本经受不起任何风吹草动。”
“再者,这些粮食,必须以商户的名义送到灾民手中。”
士农工商,科举入仕永远是上上选,士人阶层,也是这个社会中地位最崇高、掌握最大话语权的阶级,无论你是沿路叫卖的小摊小贩,而是家财万贯的巨富商贾,都比不上一个九品芝麻官。
士族,是社会秩序的制定者和既得利益者。
若仅此而已倒还好,毕竟科举取士,量的是才,品的是德。
只可惜大部分的旧士族,早已被陈腐的世家大族所腐蚀,他们沆瀣一气、蛇鼠一窝,纠结成一股歪风邪气,败坏吏治,阻挠新政,使得世风日下,民不聊生。
比如荆州刺史方文卓和寿恩伯,这些年来,俩人不知贪了多少民脂民膏,使得江陵一郡之地,竟隐隐成为了他们随意取用的私人财产。
而这一次,他要借由这起震惊朝野的贪墨案,令天下人看清楚,地位尊崇的官员是如何碌碌无为、在其位不谋其政;而被贬低打压、受尽冷眼和奚落的商户,又是如何忧国忧民、倾囊相助。
他所图的,从来不只是一个区区皇位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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