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为户部招惹麻烦,故而提前跟他透了底,历数了一番谭政麟在朝中的人脉背景,再三嘱咐他不要意气用事。
谭政麟,景运二十八年的进士,主考官是如今权倾朝野的中书令王霈贞,这些年来,他一直小心维持座主和门生之间的情谊,备受王霈贞青睐。
昭仁三年,谭政麟迎娶了吏部尚书蒋墨钧的女儿,缔结两姓之好。
六部之中,吏部主管官员考核调任,是六部之中职权最大、权柄最重的部门,吏部尚书亦有“天官”之称,与朝中官员牵涉甚广。
为免结党营私、制衡吏部尚书的权力,许多朝代,都会有吏部尚书不得为相的规定,由此可见“天官”威权之重。
得罪谭政麟,在某种意义上,相当于断送了自己的仕途。
暂退一步、权宜行事,是权衡利弊之后的最佳选择。
但金铮鸣若懂得权衡利弊,懂得曲媚逢迎,他也不至于在户部坐了七个月的冷板凳。
他偏要一条路走到黑,偏要撞破南墙亦不回头,偏要以卵击石,偏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他冷眼瞧着谭政麟,瞧着这个仅凭一句话,就能抹杀他二十载寒窗苦读所付出的努力的三品大员,不肯退让分毫。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他虽非圣贤,亦愿承其志、秉其道,抛头颅、洒热血,虽九死其犹未悔。
……
谭政麟被那道灼热的视线钉在了原地,依稀中,他好像看到了二十年前初入官场的自己,青涩、执拗、莽撞、赤诚,但一无所有。
在向上爬的过程中,良心是负累,他只能不断地丢掉一点良心,换一点筹码和野心,直到其被贪欲彻底熏染成鸦羽般阴沉的黑色。
他不愿回忆自己一无所有的过去,也不需要有人提醒他究竟舍弃了什么,才换到如今的权势地位。
金铮鸣的出现,似在提醒他的堕落和不堪。
谭政麟心中被激起几分怒气,竖子尔敢?!
但圣旨如同陛下亲临,他不得不咬牙跪了下去,脸黑得像锅底。
金铮鸣瞥了他一眼,不得不说,确实大快人心,这些天郁积在心里的怒气隐隐消散,他展开圣旨,宣读道:
“门下:责令江南两道运送救济粮的旨意,已于月前下达,江陵灾情惨烈,江南两道却抗旨不遵,再三拖延推诿,视江陵灾情于无物,视人命于儿戏,枉为人臣,现责令扬州刺史谭政麟,即刻清点库粮,不日启程,押解江陵,不得有误。
昭仁十六年十月初九,中书令臣王霈贞宣;中书侍郎臣周尧臣行;中书舍人臣李功行。”
这道圣旨措辞严厉,处处透露着昭仁帝对江南官场不作为的不满,甚至隐隐流露出了要罢黜官员、以平民怨的意思。
谭政麟身形晃了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旨意上说的很清楚,圣旨是中书令王霈贞代昭仁帝所拟,所以,这不仅仅代表着陛下的意思,也透露了王霈贞对他这个门生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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