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二位姐姐。”
“姑娘客气了,我和清梨就在外间,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记得喊我们。”
同为女儿家,相比起白玉京跟贺停云这种一生顺遂坦荡的世家子弟,星鸾她们,更能体会顾北柠这些年的不易。
二人放下遮光的床幔,退到了屏风之外。
“星鸾姐姐,我去厨房做两碟子点心,等世子爷那边忙完了,也可垫垫肚子。”
“去吧,记得少放蜜糖,世子爷虽然噬甜,但也不能太纵着他。”
“我晓得,临行前长公主特意交代过的。”
……
顾北柠窝在床榻上,听着星鸾二人刻意压低的对话,在药效的发散下,昏昏欲睡。
这位世子爷,果然还是没长大的小孩子。
……
桐庐县衙大牢。
张绣儿被关在牢中已有三日,大旱之年,人人自顾不暇,作奸犯科者几近于无,大牢内便显出几分空旷和寂寥。
她倚靠在冰冷坚硬的石墙上,沉重的链铐挂在腕间,愈发衬得腕骨纤弱易折,她半仰着头,痴痴地望向那扇狭小的窗棱。
在这罪孽滋生的牢房中,在这世间最黑暗最浑浊的所在,却能窥到这世上最皎洁无双的月亮。
那不是她的月亮,她却有幸得沐月光。
月牙儿弯弯,乌篷船里眠;
莲叶儿蓬蓬,天上星河转;
……
有咿咿呀呀的唱词传来,是隔壁监舍中的一个疯女人,被关进来的第一天,她曾见过她,举止疯癫,蓬头垢面。
每到这个时辰,她都会抱着一捧枯草,哼唱着这首荒腔走板的山南小调,哄着她幻想中的孩子入睡。
张绣儿认得她,李南枝,桐庐县中远近闻名的美娇娘,性情温婉贤淑,成亲两年后,丈夫身死家中,她被以通奸杀夫的罪名抓捕入狱,连带着腹中的胎儿,也无故殒命。
她原以为,她早已被摘了脑袋,没想到竟还这样不人不鬼地活着。
但在桐庐县,在这方被特权和金钱所腐蚀的法外之地,这样的事情,再寻常不过。
悲剧只会接二连三地上演,永无宁日。
……
监牢房门上的铁锁被拽动,厚重的木门被推开,明灭的火光,照亮了半间牢舍。
她再次见到了那日公堂上的大人,她隐约记得方刺史称呼他为贺少卿,还有一位她不曾见过的公子,但只看穿着气度,也知其身份不凡。
云泥之别。
“张绣儿,我有话问你。”贺停云开门见山道。
“该说的,我已经都说过了,不知大人还有什么要问的?”她垂眼看着脏乱的地面,语气平静,不起半分波澜。
自那日公堂之后,她便已心如死灰。
贺停云想起李玉芬尸体上陈旧的伤痕,想起张莽那副粗鄙的嘴脸,心头漫上几分不忍。
揭人伤疤这种事,他不愿做。
白玉京瞥了他一眼,强忍着对脏乱环境的不适,勉强迈进了牢房,不同于侠肝义胆的贺停云,他的同理心向来只针对自己人。
而张绣儿,显然并不在这个行列。
“我问你,桐庐县是不是在秘密从事某种营生?而且是见不得光的营生。”
像是惊弓之鸟,张绣儿身子颤了颤,下意识抱紧双腿,向着阴影中缩去,好像这样,就不必直面那刺眼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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