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会看到的诗句:“芙蓉不及美人妆。”
至于何叶,他无视了,如果何花的美是芙蓉的话,那何叶的大脸盘子至少就是一团绣球花。
那肥嘟嘟的腮帮子,就像一个墩叙巷里练了十几年唢呐的老师傅。
何花盘了一个发髻,头上插着何肆送她的那支金厢倒垂莲花簪。
不知为何,何肆一看到这枚步摇发簪,脑海中就想起了那名叫徐草福的小象姑。
忽然,何花拉着何肆的手一拽。
何肆顺着他的脚步看去。
一个蓝衣僧人正向他们走来。
何肆赶紧行礼:“宗海师傅。”
来人正是在蝙蝠寺遇见的那名挂单宗海和尚。
宗海和尚面露微笑,双手合十,还了一礼。
在修闭口禅的宗海和尚并不开口,何肆耳中就清晰地听到了他的声音。
“我是该称你李施主呢还是何施主?”
何肆见识过李嗣冲的传音入秘,那不过是聚音成线的手段,声音依旧会落在耳中。
但宗海师傅的声音却是确确实实在脑中响起。
太过匪夷所思。
何肆偷偷瞥了一眼何花,只见她神色如常。
宗海和尚向他“解释”道:“这是佛门六神通之一的‘他心通’,何施主不必讶异。”
六神通!
他并不陌生,六神通是指佛教所说的六种超人间而自由无碍之力。
分别是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神足通、宿命通、漏尽通。
传闻他心通能知众生心念造作。
何肆心思急转,他现在担心的是,如果他心通是真的,那么宗海师傅是不是也会天眼通和天耳通?
那自己当日在蝙蝠寺伽蓝洞前与何花的对话岂不是都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自己你与何花密谋牵扯住慈英师傅损坏了药师尊者的佛像一事不也暴露了?
他心通知众生心念造作,就算宗海师傅不会天耳通,自己现在的想法是不打自招、完全暴露在他面前了吗?
何肆赶忙收住心中所想,有些幼稚地在心中胡乱念起三百千来。
“人之初,性本善、赵钱孙李、天地玄黄……”
宗海和尚中正平和的声音再次响起:“是小僧冒昧了,还请何施主恕罪,不必担心,小僧修持尚浅,并不能直接观取你的脑中想法,只能勉强听闻心声并且与之对答。”
何肆脸色一僵,难以判断这到底是略带安慰的解释,还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揶揄?
何花此时也有些心虚地问道:“宗海师傅你怎么在这里?”
毕竟她在蝙蝠寺也是何肆毁坏药师佛金身的同谋帮凶。
宗海和尚微笑不答,何花只以为宗海师傅再修闭口禅,无法与之交流,并未察觉到何肆面色的异样。
何肆已完全反应过来,许章台落网之时口中所说的秃驴应该就是这位宗海师傅了。
定是他救了自己。
宗海师傅能败退许章台,其实力自然不会是六品之下。
“姐……”何肆喉咙有些干涩,“你去看着点叶子,别叫她玩疯了。”
何花虽然不明白何肆为什么要支开自己,但看着他的有些恳求的眼神,却很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何花向着宗海师傅道别一声,就寻何叶去了。
何肆看着宗海和尚,手作虚握之态,袖中小刀随时滑落。
自己身上最大的秘密很可能已经暴露了,就算宗海师傅尚在许章台手下救了自己,他也不敢贸然确定其是敌是友。
宗海和尚看到何肆戒备的神色,微微后退一步,以示诚意。
“何施主且宽心,小僧并无恶意。”
何肆见其态度也是稍稍放松警惕,向着宗海和尚确认道:“宗海师傅,昨天是您救了我?”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宗海和尚唱了一句佛节,并未否认。
不知是不是母亲尊佛礼佛的原因,何肆对佛门僧人总是心生亲切。
佛语有云:“神通不敌业力。”
若是业力在前,可叫人通达无碍的神通亦会黯然失效,因果循环,自业自得。
所以何肆相信宗海师傅不是个作业之人。
何肆问道:“宗海师傅不是在蝙蝠寺挂单吗?为何突然就出现在京城之中?”
心中响起答疑:“今日是观音大士圣诞,小僧故此回到毗云寺斋戒朝圣,沐浴梵音,再者何施主将药师佛法相损坏,自然不能一走了之,神足通能行至十方众生所行之处,昨日小僧至于此行迹,恰巧遇到何施主遭逢,也是顺手化解。”
何肆有些惭愧:“宗海师傅都知道了?”
宗海和尚点点头:“若是能渡人苦难,尊者便是毁去十万法身又有何惜,小僧见尊者不言,便是慈悲,故而下山,愿尽绵薄之力,相助施主。”
何肆闻言心头微微触动:“多谢宗海师傅关心,我暂时无恙,只是为了确定一些事情,不得已才给尊者金身破了相,还请宗海师傅恕罪,来日必将登山为尊者重塑金身。”
宗海和尚摇摇头:“何施主说的为尊者重塑金身,不是菩萨行,小僧的耳朵听见了,尊者却是听不见的,无需如此,也不必介怀。此番露面,只是为了让何施主少些猜测,多谢安心罢了。”
宗海和尚忽然朝着何肆伸出一只布满老茧的手掌,面露微笑:“当然,若是何施主实在心存歉疚,一张金箔即可,给小僧一钱银子,小僧去金银铺子换了金箔就回山去。”
何肆愣住了,旋即面色微红,满脸窘迫,他身上的钱刚刚都给何叶那馋虫了。
宗海和尚收回手掌:“呵呵,小僧说笑的,何施主不必当真,小僧此番就要回到毗云寺了,等到九月三十日药师琉璃光如来圣诞,施主若有心,我们蝙蝠寺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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