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北方口音更不能露,否会被杀猪的,你是不知道,咱们这有句老话,叫做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虽然夸张了些,但也侧面应征了写着行当恶心人的地方……”
何肆没有说话,只是专心听着。
杨元魁见他无语,忽然顿住,问道:“是不是老头子我太啰唆了?”
何肆不迭摇头,“没有的事,杨总镖头所言,句句金科玉律,小子铭记于心,实不相瞒,这此归家才算我第一次出远门,我连骑技都尚不娴熟,甚至看不来舆图,呵呵,不过我现在瞎了,想看也看不见。”
杨元魁闻言惊讶道:“那你怎么来到的江南?”
何肆如实相告:“在山南被人打落鲸川水中,一路漂泊而至,侥幸苟得性命。”
杨元魁眉头皱起,好像是在考虑何肆此言的真实性。
何肆此刻对杨元魁没了半点儿提防,见其似有不信,刚想解释,却听杨元魁一拍桌案。
“你这样说了,我怎么放心得下你啊,行走江湖,实力归实力,经验归经验,你才十四啊,比宝丹还小,算了,要不还是我亲自送你回京吧。”
何肆愣住了,没想到杨元魁会这为他做到这般田地。
以杨元魁的性子,这绝不可能是客套之言,必然是真心实意的。
何肆感动之余却也连声拒绝,“总镖头,这不行的,杨氏镖局可少不了你这根定海神针啊,此去遥遥,你还有伤在身,千万使不得,小子我可不想临走了还落得个不识大体、遭人唾骂的下场。”
“哼,我看谁敢骂你!”杨元魁又一拍桌子,豪气顿生。
何肆连连婉拒道:“真不用如此,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杨元魁有些不容置喙道:“你连舆图都看不来,让你孤身一人回去我也不放心啊。”
最后杨元魁拍板而定,明早叫一个小辈随同,一路送何肆至于长江天堑处,之后再由何肆一人返京。
何肆这才没有推脱,却是诚心致谢,感激不尽。
他欠杨家的实在太多了,答应杨宝丹的两件事情也还未完成。
不过想到自己应下了吴指北老爷子的三年之约,此后还有相见之日,何肆心头也就没有那般不舍与郁结了。
眼下归家要紧,大恩大德,总有一日可以偿还。
杨元魁忽然凑近身子,低声说道:“小四啊,别叫老我总镖头总镖头的,太过生分了,你若是不介意,就和宝丹一样叫我一声爷爷吧。”
何肆没有细想,毫不犹豫地叫了一声‘爷爷’。
杨元魁抚须大笑,心情极好。
他唤来丫鬟,遣她去叫醒账房支银子做准备。
杨元魁对何肆说道:“小四,去和宝丹道个别吧。”
何肆点点头,起身离去,去了最北面的花园北房。
那里是杨宝丹的深闺禁地,杨氏镖局住着一帮糙汉子,杨宝丹自然不会和他们同处一院。
合院的第三进是独属于少东家杨宝丹一人的,筑山穿池,竹木丛萃,有风亭水榭,梯桥架阁,岛屿回环,北房别墅外有百卉含英,不输大户人家书香门第的雅苑。
何肆踏入此地。
杨宝丹因为适才哭得伤心,现在已经沉沉睡去,何肆轻叩几下房门。
无人回应。
何肆站立一会儿,想着男女之嫌,夜闯闺房终究不好,故而没有推门而入,转头离开了。
五月十九,夏夜五更二点。
两座钟鼓楼运作起来,先击鼓后敲钟,钟鼓声接连不断响起,紧十八,缓十八,六遍凑成百零八,日日如此,目的是叫醒睡梦中的百姓,也是到了开城门的时候。
睡梦中的杨宝丹柳眉微蹙,扯过单薄的衾子蒙住脑袋,整个人缩成一小团。
辗转几下又是进入梦乡。
而何肆,此刻已经伴着钟鼓声,骑马出了北门。
他没料想的是,相送之人居然是杨保安。
这可不是杨元魁口中一个随意的小辈啊,这是他的义孙。
杨氏镖局之中,杨元魁吃完早点,还以为早些时候杨宝丹没有露面送行是不忍离别。
反正昨晚也告别过了,晨钟暮鼓,一共一百零八响,如此都叫不醒那个爱睡懒觉的杨宝丹,他索性就没叫丫鬟去搅着妮子的清梦。
(第一卷,肆刀行,完。明天开始第二卷,釜中鱼。今天八千多字,懒得分四章了,算我四更吧……老说我短,我这暴脾气!不准再说我短了,我是五品偏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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