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颖的怒骂让整个学塾瞬间安静下来,学子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刁怒不可遏。
出口伤人者最能将心比心,因为只有自己才知道怨词詈语的伤人之处。
王思高眉头紧锁,对朱颖的粗鲁言辞感到不满,但又不好当众发作,毕竟是李刁口无遮拦在前,只是避重就轻道:“好你个朱颖,我没顾上训你迟到,你倒是一进门就炸庙。”
朱颖气喘吁吁,看着夫子,指着李刁,怒气未消道:“他骂我爹!”
王思高冷声道:“你也骂了她娘,彼此彼此,就此扯平,还不进来坐下?”
李刁阴鸷的眼神怼视朱颖,说道:“这可扯不平,我只是在回答夫子的问题而已,不像某些满嘴跑粪的家伙,有爹生,没娘养。”
“李刁!我操你妈的……”
王思高手中戒尺重重砸下,怒斥道:“那就都滚出去!我还须得调停你们不成?年纪不大,气度忒小,都出去,打去!”
李刁直接起身,眼神挑衅看着朱颖,作势就要走出学堂,“来来来,小畜生,我替你爹教养你。”
朱颖的回答干脆利落,“我替你爹操你妈!”
都是年少气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主儿,别看朱颖总是面上披青挂彩,却也没真怕过,该上的学一天不落。
王思高见唬不住他俩,也是骂道:“打啊,现在是白天,闹事不归巡捕营管,李刁你老子搁家睡大觉呢,朱颖你爹也在菜市支摊卖肉,真出了事情,甭想谁来护持你俩!”
京城若有盗抢事发,自卯至申责成兵马司,自酉至寅责成巡捕营。
王思高吹胡子瞪眼,讥讽道:“别干打,都回家拿家伙事儿,最好是持刀执棍打一架,打死一个少两个,我这就遣人去报官!少了你俩这孽根祸胎,以后这课上倒也清静。”
朱颖受不了激,就要追随李刁而去。
何肆却是忽然伸手,扯住了朱颖。
朱颖使了倔劲,却是被何肆铁手钳制,一分挣扎不了,怒气冲冲道:“水生你拦我作甚?他们三个我打不过,一个我还打不过?”
何肆看似泼冷水,实则认真道:“你打不过。”
李刁见状,气头上刚要说些阴损的话,却又生生止住,他是凶蛮骄横,却不是傻子。
朱颖是个小屠户,随便欺辱就好,这个能从山南迁居京城的朱水生,定是家底颇丰,寻常傻子王夫子可不会收,他虽丑,肌肤却好,而他那姐姐也漂亮,一看也是玉食锦衣、娇生惯养的。
马杏佛见状叹了口气,知道此事不宜再纠缠下去,无奈起身,上前拉住李刁,凑近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李刁面色几度转变,最后终于下压怒火。
马杏佛对着王思高赔笑,“夫子,今天的事情俩人都有错,但是耽误了大伙儿读书,那才是真罪过,要说各打五十大板也不为过,却不若先翻过这篇吧。”
王思高见马杏佛如此圆场,也不好再发作,只是依旧艴然不悦道:“两尊大佛,还不归位?”
何肆却是忽然松开了朱颖的手,说道:“现在打去。”
何肆的声音很轻,却落入众人耳中。
不免大多数人都是皱眉,这个得了离魂症的丑八怪朱水生怎的在拱火?
何肆耳力非凡,清清楚楚听到方才马杏佛在李刁耳边说道:“知道你愤懑不过,以前还是打少了他,但有什么火先压一压,好歹等放学再说,拿捏一个小屠户还不是手捏把掐的事情?非急在这一时半刻?只要你高兴,我和张钧成同你,以后天天拾掇他。”
何肆只是对朱颖说道:“现在打,一对一,等散学,一对三。”
朱颖眼神一凛,瞬间明悟过来。
他伸手整了整衣襟,隔着衣料摸到了里头一丸丹药,顿时安心不少。
“李刁,朱颖爷爷我不怕你,你若够胆,咱们单挑!”
李刁双目瞋火,“狗杂种,今天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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