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留摸了摸自己的手臂,白天画设计稿,晚上抄单词,的确有些吃不消。
四个月前被项逢推倒在地,擦伤的伤痕已经淡去,如今只剩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浅玫瑰色印记。
祝留看着手肘处的那块印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此刻,在巴黎蒙马特区的一家医院里,祝留看着年轻貌美的护士小姐,微笑着用流利的法语说:“我觉得我留在这里可以更好地照顾他。”
护士没想到她也会法语,愣了一下说:“你在这里影响治疗。”
祝留说:“哦?这里是独立病房,不是公共门诊,需要进行的也是对伤口的消毒处理,我在这里为什么影响治疗?”
如果是四年前祝留或许真就委委屈屈地出去了,但是现在的她早就不是四年前的阅历和性子。
既然他拽住了她,她就会陪着他,直到确认他没事。
四年后的祝留变得自信些了,她可以勇敢地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护士被祝留的话怼得哑口无言,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单薄纤瘦的东方女人这么强势,而且一口流利的法语几乎可以媲美母语。
祝留没再看涨红着脸的护士,而是转头看着项逢说:“我不出去,我就在这里陪你。”
项逢不是不想让她待在这里,而是不敢。
项逢说:“听我的,好不好?我怕我肩膀上的伤吓着你。”
原来是这样的原因,祝留突然感觉自己不够善解人意,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在项逢这里就如此幼稚,明明这四年里她已经深谙如何与人交往啊。
她想说:“我不会被吓到,我担心你,我想在这里陪你,”但又觉得这么说好像有些失了分寸。
祝留顶着项逢温柔的目光,哦了一声,低着头转身出门了,就像一只幼年期的小鸵鸟。
走到病房门口,在祝留的手搭上门把手的时候,她听到护士问项逢的声音。
“这个漂亮的姑娘是你女朋友吗?”
这个问题太突然,祝留没想清楚怎么面对,她按下门把手,走出门去。
祝留不知道的是从她转身的那一刻,项逢就一直看着她,直到看到她关上门,他才对护士说:“她是我爱人。”
护士听完后,挑了挑眉,类似惋惜地扁了扁嘴,伸出手指帮项逢解开扣子。
项逢没拒绝,他现在根本没想那档子事儿。
直到护士红着脸脱下这个俊朗的亚洲男人的衣服,她才知道为什么他一定要让那个女人在门外等。
他的身体上伤痕密布,有几处看上去明显有些年头了,纵横交错,像远古帝国的地图。
而最新的几处以肩膀上的最为严重,那伤口的样子她也极少见,记忆中唯一的一次是一名警察,他当时好像是——中弹!
护士捂住嘴,吸了口气。
项逢没有回头,听到她的声音,想的却是如果祝留看到这些伤痕会是什么反应。
她会不会害怕他?她会不会远离他?
这一刻,项逢突然明白了陈琛那句“从你踏上这条路起,你就已经失去她了”的意思。
护士恢复了镇静,用镊子夹着棉花浸了酒精,擦拭上了项逢肩膀部的伤口。
尖锐的疼痛从肩膀传入了大脑皮层,项逢却吭都没吭一声。
刚刚他去牵祝留的手,之所以疼得吸气,只是为了让祝留心疼他些,说难听点是苦肉计,说好听点是示弱。
祝留不会知道项逢这些年大大小小伤口无处,但是从来都没吭声过。
一块浸着酒精棉花已经被伤口周围的血液浸满,护士又换了一块,拭在项逢狰狞的伤口上,项逢还是没吭声。
他的心思全在陈琛的那句话上,一直以来,他在这条路上行走的动力就是要给祝留最好的生活。
可是会不会从他踏上这条路起,他就已经失去资格了呢?
护士皱着眉,结合她看到的旧伤痕迹,意识到了这个亚洲男人有多么危险。
一个痛觉如此迟钝的人,排除极少数是基因问题,其他的都是习惯了。
一个习惯了身体上的疼痛的男人,他的职业是什么呢?军人,警察,或者——罪犯!
普通人的生活中没有杀手这个概念,他们把这类人归为罪犯。
项逢突然说:“我要一套干净的衣服。
护士疑惑地看着项逢,嗫嚅着说:“这附近有家男装店,不过价格很高。”
项逢的话音刚落,窗外一个穿着黑衣的人影闪过,不留痕迹。
护士见项逢没有再说话,以为是他买不起,就低头继续为他处理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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