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却毫不在意被瞪,一手托着小狸奴,脸上那神情说句怡然自得都不为过,只在那双锐利眼眸里装满了嫌弃:“没大没小,就知道那小子也调教不好人!”
雁北行差点气成河豚:“我不喊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就这也要扯上我主人?!”
“按辈分,不管怎么算你都该叫老身一声叔翁!还有,老身名叫易谦!别胡乱喊人,再喊定然再挨打!”易阿翁肃着脸警告。
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认下了?!
雁北行冒雪怒涨的暴躁气一下子消失殆尽,转而在心底泛起了巨大喜意:真认下了!?这回居然没有落空!???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表现得欢喜过头而看起来傻乎乎的:“那我们找个隐蔽处,再跟您确认清楚可以吧?!”
结果遭了易阿翁的二次嫌弃:“那小子的人果然一点不行……”
居然又责他主上!这下雁北行忍不了了。一老一少就在雪地里真心地吵了起来,又胡乱追逐一阵,不知不觉雁北行已经被带回了易阿翁的院里。
他这时才惊觉出不对,一声破了音的“老太君”几乎和院里候着的如哥儿同步,把那小哥儿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尖叫出声。
易阿翁又无比鄙视地斜了雁北行一眼:“毛毛躁躁的混小子一个!”
明白自己之前扯谎穿帮的雁北行瞬间变得老实不已,挨训也没吭声回呛,还在心里操心:完蛋!爷恐怕马上就能知道他私自外出了!他该怎么说才能圆回来免上一顿重罚?!
“跟着老身来。”易阿翁看了一眼面前的孩子,背过身时悄悄叹了口气,明白有些人有些事已经再避不开。
他将雁北行带入了自己卧室,而后支开了其余所有人。
此时老人还是有些不愿意接受现实,面对着人不自觉沉默。但雁北行是个急性子,忍不住就抢先开口:“小公子呢?他在哪?是哪个?”
还一张口就是要人!老人的脸色又肉眼可见地不好了几分,本来惯常的严肃都被怨愤忧伤占了上风。
见状雁北行心里“咯噔”一下,有不安扩散,但依旧硬着头皮开口:“主上说了小公子当年还不足月就被您老秘密带走,是以除了您,再没人能知晓下落……我……就想问您下,他……他还活着的……吧?如今怎样了?”
提着心问出声,雁北行屏息静默等着判决。毕竟这个答案太重要了——小公子已经成了他们主上活命的信念,只有小公子好好活着,主上才有坚持下去的心!
可老人依旧不吭声,还似乎被他一句话说成了满腔气愤,干脆摆出了一副完全不想搭理人的脸色,看得雁北行心里没底,又急迫无比。
这位是族老了,肯定不能来硬的强逼。但别的雁北行也不擅长,想来想去只能试试替自家主上打打苦情牌:“抛开旁的,再怎么说,我们主上也是真心实意想了念了这么久,也够可怜的了。当年您老带小公子这么一走,虽是躲避保命,却也是真的再不知所踪。那些年主上他自己都是挣扎着生存下来的……好不容易能喘口气,就从不间断地过派人到处去寻。可哪里能找到啊?!茫茫人海又几乎毫无头绪……每回出去的人最终带回来的都是失望,数不清多少回了……有时连我都看不下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一次次咬牙熬下来的……您是不知道,他后来就演变成了为此一宿一宿地睡不着,吃也吃不下。长久煎熬下来,身体都不太行了。所以如今……算了不说这个。我们来是来的晚了点,可这么多年也是真真切切耗下去了无数代价的,您老再有怨气,给句平不平安的准信总不过分吧?”
当年的渊源雁北行不太清楚,他们主上也从不明说,但主上活在那个残忍的牢笼里是事实,身周确实没有半点真心与温暖,是以也不能怪他疯了魔,会把自身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一个十几年未及面见的人身上,而后近乎偏执的期待!
他到底是看着主上受罪熬过来的,所以他其实很怨眼前的老人这么爱藏着掖着。但这么久他们都挺过来了,如今就差这临门一脚,最是关键的一刻,他也不会真为了自己的几分情绪坏事。
雁北行拼着自己最大的耐心与克制,安静等着。
好在老人其实极其面冷心软,听过对方的一番肺腑之言,早就心有触动。
反复思虑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撒气似的狠狠掷了下拐杖,语气不佳地反问:“你不是见过他了?不是说他已经是你主子了?!还用得着来问我?!还叫你来看我这个老太君好不好呢!我这个老太君本来好得很!你一来就真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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