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了!是该怪我……”
“你放心,我给他用了最好的药,他没有任何痛苦,只是永远睡过去了而已,比他活着的时候都舒适……”
真相大白。
可似乎谁都有自己的道理,谁都不曾错的彻底……
雁北行满心颓然,一下子不知道该怪谁、不知道该恨谁……
不过也因此他终究还是没舍得下死手。
重新呼吸到氧气的人咳呛了几声,脱力地靠倒在车门上,并没有一丝一毫劫后余生的喜悦。
雁北行直直地盯着他,眼神空洞:“可他怎么说也是你的孩子……活生生的孩子……还活着的……你怎么就能下得去手……”
淳于也很痛苦。
就雁北行那时候的神志状况来说,再放任其对孩子倾注感情下去,最终只会连自己的命都搭上。
他只能狠心做决定,好歹能留住一个……
两头都是至亲至爱,他其实知道这一剂药下去,自己无论如何,都注定再讨不到好:“所以你想怎么样我都不会怨你……一辈子不原谅我也没关系……但我这辈子只会守着你们……我的家人永远都只有你们……”
雁北行没有再说话,逃避似的躲进了车厢,放任自己为这理不清的一切嚎啕大哭,哭到差点昏过去,才一脸麻木地停了下来,脑子里一片空白。
淳于消沉地听了一阵,终是没忍心下车去看了那个小婴儿。
跟着的十来个近卫多数是知情的,这会儿看着两人顶着爷和正君是脸吵成这样感到分外别扭——爷哪里会有跟正君红脸的时候?
加之听到的内容又特殊私密,护卫们一时都不敢多话,见淳于独自一人往难民堆里跑,赶紧自发跟了一半过去。
生存面前根本没有道德可言,更何况淳于如今还顶着一个俊俏的哥儿形象,不过落单了几息,就立刻遭到了围堵。
他情绪不对,甚至有点求生欲不足,有人明抢他身上的值钱东西胡乱打到他,他也是只是随手拦一拦。
唯独十分小心地护着随身带的药材,其余基本是不管不顾,一门心思往那个小婴儿身边去。
几个护卫赶紧跟上,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他们五个普通人对上源源不断挤进圈子的人也束手无策,只能往回求救。
守着马车的护卫赶紧报告:“爷!雁首领?淳于大夫出事了!他想给人治病,结果抢劫的把他胳膊给打伤了……”
雁北行正恍恍惚惚地沉浸在回忆里,被喊醒的瞬间无比心烦意乱,故而话说得很不客气:“他想去找死那就随他去!”
护卫很为难,只能硬着头皮道:“可那边的兄弟们快撑不住了……”
闻言雁北行一骨碌起身,拿布巾把“爷的脸”一遮,直接从马车窗户窜了出去。
很快护卫被他一个个尽数给拎回了车边。
这期间他所表现的过于强悍的武力直接把围堵之人全给震慑了,导致后面只要他跨步往前,那群人就直直往后退,弄到最后他是散着步走到淳于跟前的……
简直像是被迫夹道欢迎……
淳于在人群深处带着苦笑看他:幼齿的面容被面具遮掩,露出的是正君的容貌,大庭广众的,实在不适合揍……
雁北行深深叹了口气,放弃了诸多暴戾念头:“正君先回马车吧……”
淳于沉默地点了点头,单手去接婴儿:“你在这等下,晚点送还给你。”
小婴儿的阿么倪氏傻傻地点头,他甚至不知道是该恐惧还是该觉得幸运,因为这位“主君”之前说的是不收银子白给他家小板栗儿治病……他的孩子本来就病得活不长了,所以带走了也没什么可以图的吧?并没什么可怕的吧?
倪氏豪赌似的递了过去。
雁北行看似随意地瞥了一眼——他根本不敢多看——随即示意淳于带孩子先走。
结果淳于又突然犟在原地不肯了:“老……我就要等你一起……”
雁北行面无表情,没再管他,转过身对着越退越远的人群扬声道:“刚刚谁拿了我们正君的东西?自觉点,别等我动手!”
还真有四五个人递还回来,雁北行看了看,基本都是银钱,还有个正君赏的扳指,甚至还有个他们林府的腰牌……
他干脆地将腰牌举起来,本就心情糟透的人话语里都是戾气:“我们是绥宁林府的,今日仅是路过却遇上了这等事!”
难民们忽的安静下来,有点人人自危。
“但念在有些人能知错就改,我们正君又一向宽和,就当是个误会不再计较!只是都给我记住了,胆敢再有下回,定然不能轻饶!”
最新网址:xiashuk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