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希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母亲顺着她的视线说:“从这条公路右转进去,就是友城。”
汽车行驶在宽阔的省道上,两旁的工厂快速地从车窗里掠过,一个接一个的高大烟囱耸立在视线的远处,气定神闲地喷出乳白色的气体,映着并不澄净的天空,这烟雾似乎比白云还要白。
身边不时有卡车轰鸣而过,拉着满满的不知名的货物,穿行在车流中。从他们的车牌看出,这些外型几近相同的卡车却来自全国不同的地方,最远的来自几千公里之外。
每当有大车经过,道路上就会扬起清晰可辨的灰尘。
开车的女人皱了皱眉,她张开涂着淡色口红的嘴,不耐烦的说道:“希希,把窗关了。”
金希顿了顿,按下按钮,玻璃缓缓地升了起来,外边的景象在黑色车窗贴膜的阻隔下变成了暗色。金希对着右窗的后视镜看了看自己,整理了一下垂在两肩的头发。
“头发在哪里烫的?”母亲问。
“商业街那边儿。”
“咱家楼下不是就有么?干嘛跑那么远?”
“就咱家楼下的那种小发廊怎么能行?那儿的师傅手艺可差了,我又不是没去过。”
“花了多少钱?”
“呃……五百多。”
“谁给你的钱?”
“那不是上一次你给我的么?”
“有么?”
“有啊。”
“我忘了。”
金希掏出手机看看表,时间是9点整。前天和李念君说好的,自己得空了打电话叫他出来,身为一个本地人,李念君很是愉悦地答应了她。母亲即将从双夕调入友城工作,便想先带女儿来友城转转,金希在家也无事可做,又想到李念君就是友城人,于是就和母亲结伴而行了。
母亲被调到友城,准确的说是得到了升迁。友城是仕途上一个很好的跳板,要想在双夕得到一个较为满意的职位,就先到县城做几年,就算没有什么突出的政绩,到时候也可以靠关系得到很好的安排。
根据市人大决议,陈新梅安排到友城县委工作,具体工作另议。金希的母亲陈新梅决定,来到友城上班以后,每天还是要回双夕住,这之间是大概一个多小时的车程,陈新梅可以接受。陈新梅的父亲是友城的老干部,现已退休,居住在双夕安享晚年。在友城还剩几个比较近的亲戚,这次来友城的目的,也是为了探望这些长时间没有联系的亲戚们,以后也好互相照应。
“妈,咱们今天就住我老姨家?”金希问。
“是啊。怎么了?”母亲回答。
金希抿了抿嘴唇。“可是我还没见过那个老姨啊。”
“你见过的。我刚生下你的时候,你这个老姨还来咱家看过你呢!。”
“那是19年以前的事儿了,我哪记得?妈,咱们别在她家住了,我跟人家又不熟,这得多尴尬呀。”
母亲看了金希一眼,随即微调方向盘。
金希继续说:“咱们住宾馆吧。”
“有这么多亲戚,住什么宾馆?你别怕,你和这些亲戚不熟,可妈妈我熟啊,妈妈我小时候跟这些姑姑姨姨舅舅什么的,可亲呢。他们都会像待自己人一样待你的。”
“我知道,可是越是这样我越不自在。妈!”金希噘着嘴摇起母亲的胳膊,“妈!咱们住宾馆吧,别去他们家了。”
“你别动,我这开车呢。”
“妈!”金希继续发嗲央求。
母亲无动于衷。
“呀!妈我求你了,好不好,好不好?妈!”
“行行行,住宾馆,住宾馆行了吧。”母亲终于败下阵来。
金希顿时喜笑颜开,嘴角翘得如月牙一般,她起身朝母亲的脸上“啵儿”亲了一口,笑嘻嘻地坐回了车座上。
陈新梅笑了笑,“你这孩子,我就是太惯你了,你看将来谁受得了你。”
“切,自然会有的。再说了,你闺女我哪里不好了?”
“你呀,从小娇生惯养的,你爸和我宠你惯你,那是拿你没办法。将来长大了,人家谁能跟爸妈一样对你呢?希希呀,从小到大你是要什么有什么,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现在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以后可要懂事儿点。”
“哎呀,知道啦!”金希摸着头发回答,“你好好开你的车吧。应该快到了吧?”
“已经到了。”
金希看向窗外,一条笔直宽阔的柏油马路呈现在眼前,道路两旁的绿化带种满了绿油油的小草和灌木。她再次打开车窗,微风佛面,车里的空气顿时变得清新爽起来。
母亲对友城的道路丝毫不熟悉,一路上问了许多行人,才左拐右拐地来到了老姨家。老姨家在一个旧小区里,陈新梅开车进入院内的时候,停车位已经寥寥无几,还好最后在一辆面包车的旁边找到了一个位置。
见过老姨,自然是满面的欢颜,满口的笑语。母亲握着老姨的手,两人好生的亲切。金希把提着的水果牛奶放在地上,也跟着笑了起来。她想,明明只隔了一代人,为什么感情的差异竟会如此之大?我和这些老字辈的亲戚们,虽然有着血缘关系,实际上却和陌生人无异,在我心里,他们甚至还不如我的朋友重要,如今我为了传承站在这里,只不过是因为上一辈的缘由。几多年前母亲离开她的家乡,却因此改变了我的家乡;切断了我和友城的羁绊,却连接了我与双夕的血脉。这样一来,我陌生了一些本该熟悉的人,熟悉了一些本该陌生的人,这其间的因果,会像蝴蝶效应或者多米诺骨牌一样继续发展变化下去,引起风暴和链式反应,也因此开辟了自己的生命轨迹。金希想,如果当出母亲没有充当那只煽动翅膀的蝴蝶的角色,或者说没有推下摆在最前面的那一块骨牌,自己的生活环境,自己所适应的一切,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老姨大概六十多岁,家里现在就一个人。老伴儿去世得早,儿女们各自成家。老姨说孩子们都好,常常来看她,说着拉起金希的手,称赞这闺女真漂亮,而且还是大学生。老姨话罢从口袋里掏出几张人民币,说孩子上大学,我这老姨要表示一下。陈新梅赶忙推辞,说姨呀,你这是干什么,不用不用。可老姨偏要金希收下,无奈之下金希收下了钱。
中午饭老姨和母亲一起做,金希一个人在客厅里看电视,看见茶几上放着几本杂志,有几期《读者》,一本《家庭生活》,一本《老年》,金希随手翻看几下,把口袋里的钱取出夹在两本杂志之间,放回了原位。
饭过之后,母亲和老姨都躺在床上午休,金希没有睡意,本想此时联系一下李念君,但想到母亲下午似乎还有安排,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两点半的时候,母亲醒来,小声对金希说:“下午和晚上妈妈要开会要赶饭局,你呢?是要在老姨家还是去宾馆?”
金希说:“宾馆。”
...
“我猜也是。”
待老姨也醒来后,母亲便要道别,说自己有事要走了,抽空还会再来的。老姨几番挽留,眼神里饱含不舍。
之后母女俩人在友城为数不多的宾馆中选了一个比较满意的地方,母亲交了钱放了行李就走了,临走之前问金希下午准备干什么。金希说我友城有不少同学呢,我去找他们玩。母亲点头,说我晚上回来,晚餐你自己解决。
金希说好,心里想,妈你赶紧走吧。
“我就在你说的这个楼前边啊!”
“你确定么?我根本看不到你。”
“我确定!就是这个白颜色的楼嘛!”
“这……我也在这儿,为什么看不到你?”
“这是你家,我哪儿知道……”
“呃……我想想,你确定是前门么?”
“应该是吧。照你说的,路对面有个公厕。”
“好吧,我去后门找你试试。忽然想起后门对面好像也有厕所。”
“……”
李念君三步并作两步,从大楼前门走到到大楼后门,远远的看见金希站在台阶上张望,他赶紧小跑过去。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李念君说。
“没事儿,是我太笨了。”金希回答,然后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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