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完成,态度倒还算恳切。这至少是一个面向小队的任务,触发者可以自行组建队伍并共享任务。
女亡灵察觉到了其中的微妙,空洞的眼神微微亮了一下,似是计上心来。
“这可不是找人帮忙该有的态度与行径。”
女亡灵撇着脑袋望向海三爷,神情与刚才恐惧的模样大不相同,又奋力抬起被铁索缠绕的手臂,皱着眉头面露不悦之色,其意是要求对方解除对她的控制。
海三爷理解了女亡灵的诉求,使了一个眼色,便有帮众上前将铁索解开。
女亡灵长出了一口气,身体故作瘫软向后栽去,那名帮众下意识地身体前倾,想要扶上一把,而这正中女亡灵的下怀。
只见她以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的身躯便横向浮于空中,随后又奋力抬脚踢在那名帮众的前胸,使其踉跄着向海三爷栽去。
这一击不但封堵了海三爷出手的攻击路径,女亡灵自身更是借助踢击的反作用力,猛然向后起跳,跃过了一众喽啰的身围。
“武道家?”
眼前女亡灵使出近身搏斗的踢技,寒蝉意识到刚才那女亡灵表现出恐惧的神色,只不过是在示敌以弱,使得樊笼帮的众人麻痹大意,为接下来的逃脱做准备。
能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渊龙城,自然是已经提前通关了寻夏副本的玩家,在玩家中已经算是高手的行列,又怎么会是表面上显露的那般羸弱呢?
然而这里毕竟是樊笼帮的大本营,海三爷不会任由一个星坠者来去自如。
“废物!”
海三爷扬手将那名栽向他的帮众扇到了一旁,随后大喝一声抄起地上的铁索,从手臂灌注入蓝色的水纹,猛然向前投射而出。
“水龙逐月!”
强劲的水柱将那铁索包裹其中,穿过整个大厅袭向女亡灵的后背。铁索的刚硬力道被水龙加持,女亡灵的身躯遭到巨力冲击,腰身自受力点折弯,形成一个可怖的“V”形。
她的肢体不再受到自己控制,重重地栽倒于地,脸庞刚好朝向寒蝉的方向。血色染红了她的后背,躯体不能动弹半分,看来已经陷入了重伤残废的状态。
一个凄清的目光聚焦在寒蝉的脸庞,寒蝉明白女亡灵已经看破了自己的隐形。对方投来柔弱且带着祈求的眼神,哑着嗓子艰难地张合着嘴唇,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已经伤得太重,进入了失语状态,不过那口型寒蝉能够辨认,分明是两个字:“救我!”
寒蝉无奈地摇了摇头,大量的樊笼帮众正向这里扑来,就连海三爷本人,也一瘸一拐地向这里靠近。当下的情形已经超出了她能处理的范围,自保尚存风险,现身救人必是死路一条。
“很抱歉,陌生人。”
寒蝉心道一声,自身也不再迟疑,快步向外抢门而出,离开了宴会大厅。
她依稀听见身后海三爷吩咐手下要将女亡灵禁足关押起来,这意味着这名女亡灵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失去自由活动的权利,这对于刚到新地块的玩家而言,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樊笼街中隐藏的任务,当真是一把双刃剑,只要听到了任务内容,不论接与不接,樊笼帮的团伙都不会给玩家好果子吃。
“真是多亏了潜影精通带来的10点隐蔽值,若非如此,自己可能会像那名亡灵武道家一样,被樊笼帮关押禁闭。”
怀着复杂的心情,寒蝉保持翅隐状态离开了樊笼街,消失在长夜之中。
时光流转,游戏时间第二日的清晨,渊龙城下的黑夜仍没有褪去。常居于此的Npc早已习以为常,拎着灯笼走上街道,开始了新的一天。
华灯初上就像是刚刚入夜,但对于玩家而言,多少有些难以适应,即便拥有夜眼亦是如此。
当天空不再按时明亮,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便会涌上心头,轻者心中不安行动迟滞,重者甚至要下线看一看现实的阳光之后,再重新上线,以缓解不见天日的不适感。
这就是渴阳症的先兆。
仅仅是来到渊龙城的第二天,许多玩家们便出现了轻度的反应。长夜笼罩渊龙城二十一年,可想而知其中的居民,渴阳症会严重到何种程度。
“感觉如何?”
在一个古式茶摊前,冷鸦与寒蝉碰了头。面对冷鸦的提问,寒蝉望向天空轻轻摇头道:“没有什么负面反应,只是视觉有些疲劳,不过这里可真是夜行者的宝地。”
“至少我们不必要当夜行者。”
冷鸦点了些茶点,在街旁找了张空桌子坐下,随后将自己在城郊探索的进度简略说了一番。寒蝉只是静静听着,又将渊龙城的地图拓本放在桌前。
“地图拓本?这可是个好东西。”
冷鸦拿出记录仪置于桌上,投影出小地图,并调整到合适的比例尺,将渊龙城的迷雾区显示出来。
随后他将拓本展开,拈住两角像掀盖头一般贴在小地图的光幕之上。拓本毫无着力感,凭空消失化作光影在地图面上游走,很快便驱赶了原本的迷雾,将渊龙城的地貌大致展现了出来。
“这可真方便,否则每一个人都要跑一遍图,实在是太过低效。”寒蝉观摩了地图“复写”的整个过程,用时不过十秒,不由感叹道。
“是啊,不过你好像并不奇怪渊龙城外有黑夜白昼分界线。”冷鸦调整小地图的缩放,显示出西郊青林原的边界,将自己探索的黑夜线画了出来。
寒蝉点点头,开始讲述自己在樊笼街的见闻。话未说完,一旁的巷子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呼,随后又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打破了早夜的宁静。
“啊哇哇!咕噜咕!”
不知所谓的怪叫回荡在巷道中,是一个一脸稚气的孩童嘶声奔跑,看其身高约莫六、七岁,手中握着一根长竹竿,左摇右晃好像在模仿某种飞行生物。
“娃儿,你慢点,我告诉过你不要在街道上大呼小叫,更不能随意奔跑,如果撞到街坊邻居可不好。”
他的身后有两个大人在追逐,一路之上是好言相劝,却不知为何两个成年人,反而跟不上一个幼童。
寒蝉冷鸦不由有些疑虑,站起身来正犹豫要不要上前帮忙,茶摊老板却在此时拦住了二人,左右摇头示意二人勿要妄动。
“两位客官吃好喝好,不必和那孩子一般计较。”
“可是那孩子手中的长竹竿肆意挥动,光线又这么暗,是很容易伤着路人的,怎么我看路上行人都无动于衷的样子?”寒蝉不由疑惑问道。
“哎,他们是住在巷尾的柳家人,他家的小孩今年七岁了,从小就没有见过阳光,这会儿正是渴阳症发作,在街道上闹腾一阵子,也便安生了。
那柳家夫妇是追给我们这些个街坊邻居看的,是想让我们多多担待。大家都知道渴阳症发作是压不得的,越压越燥,持续时间也会越长,因此即便心中有怨,也都能包涵一二。”
茶摊老板轻轻叹了口气,冷鸦却是疑惑不解,不由疑惑道:
“渴阳症?”
此前寒蝉还未谈及渴阳症,当下正由茶摊老板作了说明:
“客官您是从流星中降临的人,还不知道渴阳症。由于渊龙城被长夜笼罩,城中之人对阳光极度渴求。
如果长期在视觉上得不到阳光普照,人们便会在其他感官上寻求补偿。表现在行为上就会大喊大叫制造噪音,或是手舞足蹈做出些奇怪的举动,如你所见,就像柳家的孩子那样。”
“啊哇哇!咕噜咕!”
那柳家的孩子似哭似笑地穿过茶摊,长竹竿扫过桌前,寒蝉冷鸦纷纷侧头闪避。以二人现在的敏捷,可以轻松闪过这一劈。
柳家夫妇似追非追,跟着渴阳症的患儿穿过长街巷尾,一路之上行人哀叹之声不绝于耳,因为在这片渊龙长夜之下,谁家无人染上渴阳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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