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东洲时,与夷夫人走散,从此便天各一方,整整分离了七年,七年之后,李聿御驾亲征,一为征讨东洲,二为寻找夷夫人。后来夷夫人找到了,二人团聚,又生下大皇子,可天不遂人愿,那夷夫人似乎命中注定要颠沛流离,又被掳去做了人质,至今杳无音讯。
所有人都清楚,夷夫人八成是客死异乡了。但是没人敢说出来,这是宫里的忌讳。
每逢十五,阖宫上下都会去重玄门和思夷宫为夷夫人祈福,各宫妃嫔们会带着贴身宫人去较近的思夷宫祈福,无主的宫人将自行去重玄门祈福,其余时间皆由犯罪的宫人每日每晚去重玄门下跪祷告,并且要在日精门与月华门开始跪起,一步三叩首那样,一直跪到重玄门外。差不多十几里地的路程。
尔雅虽担心灼染吃不消,但也不敢违抗圣令,只看着灼染艰难移着步伐,一瘸一拐的去了。
大齐宫被黑夜笼罩,冷风吹来,草木摇摆,窸窸窣窣,像是在诉说着无尽的悲凉,一排排犯罪的宫人一步三叩首的祷告着,在这阴森森的皇宫里透着一丝诡异。
灼染也在其中,跟着他们一起叩首合十祷告着。
心中却在想着另外一件事。
这都过了一天了,长安宫那边为何还没来消息?
“看见了吗?前面那个下跪的男子,就那个……”
“看见了,就那个穿灰袍子吗,果然是美姿仪。”
“没错,就是他,东洲国的公子郑鞅……好看有什么用,就是个阶下囚,我告诉你,他可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听说夷夫人就是他害的,圣上把他擒来,就是为了赎罪,你是不知道,他每晚都要押来这里下跪祷告,这是圣上的旨意……”
灼染身旁两个人窃窃私语着,不时朝前方看过去。
她看见一张温润如玉的面孔,心在顷刻间不由的一沉。
郑鞅。
她痛心的默念着。
郑鞅丰神朗朗,身姿如竹,虽是破旧素衣罩身,却掩盖不了他与生俱来的矜贵之气。以至于华光昳丽的他跪在人堆中,却似鹤立鸡群般扎眼。
似乎有一种感应一样,他也看见了她,两人在人群中遥遥相望。
他那剔透的绿眸温柔的令人心悸,像是碧潭中最清澈绵柔的甘甜泉水,一点点的流进她的心里。
眸光交织的刹那,他微微一笑,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灼染鼻子发酸,眼泪蕴在眼眶里,模糊了视线。
她麻木而机械的起身,跪下,不断的重复祷告的动作,每一次起身,她都要去抬头看一眼郑鞅,郑鞅总是微微侧目与她对视。
他的目光像是灵药,能抚平她身上的创伤,以至于她都感觉不到伤口带给她的疼痛了。
子夜,祷告完毕,灼染要回御女苑了,她依依不舍的跪在那里,目送着郑鞅离去。
郑鞅被两个带刀侍卫粗鲁的架住,直接走向重玄门外的囚车旁。
月光下,灼染看见拖着沉重脚镣的郑鞅被带上了囚车,囚车辘轳行驶,渐行渐远,直到完全看不见。
灼染抹去眼泪,走到了郑鞅之前下跪叩拜的地方,在那里,她看见一片红澄澄的枫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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