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老太太却并没有发现,两只眼盯着那青绿色窗纱,唉声叹气道:“说起来也是老身不知足罢了,这窗纱本是极好的,但来前我看院子里种着青竹,又没有个桃李杏树,而那竹子已经是绿的,这窗户再拿绿纱糊上,反倒显得不配。要是有几匹五颜六色的换上,艳丽多彩,纱再轻软,那可就完美了。”
“老太太有所不知,眼下这青纱,可是不同寻常……”秦安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但都听出他话里有几分嘲讽之意:“这青纱名为软罗烟,说起来还是老爷小时,老老爷亲自叮嘱换上的。这软烟罗只有四样颜色:一样雨过天青,一样秋香色,一样松绿的,一样是银红的。要是做了帐子,糊了窗屉,远远的看着就和烟雾一样,所以叫做‘软烟罗’。那银红的又叫做‘霞影纱’,这都是皇宫贡品,除了我们丞相府里,寻常官员家都找不出几匹,还没有哪个舍得糊窗户的!”
老太太膛目结舌,说不出话来,林清婉脸上羞愧更甚,但厌恶也更甚。
这房间说起来她是极为喜欢的,尤其是当地放着的一张花梨大理石的大案,案上堆着各种名人法贴,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的白菊。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乃是颜鲁公墨迹。其联云:“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案上设着大鼎,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官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傍边挂着个小槌。
总之一切无不透着一种文雅之气,让她这读过几年书的人非常喜爱,但由于秦管家嘴里的一丝不屑之意,反倒激起了她一身的清根傲骨,对于这原本喜爱的房间,也流露出了一丝排斥。
安逸在一旁看到,不禁暗自摇头。她这种表现,与其说是傲骨天成,倒不如说是自卑。
唯有自卑,才会对别人的言论太过在意;唯有自卑,才会有这么一颗“玻璃心”。
其实真正的傲骨,从来不是什么傲世天下,更不是什么极度自尊,真正的“傲”,是藐视天下的不屑一顾!
不过林清婉这种表现也情有可原,毕竟她的身世摆在那里,如果真的表现出无所谓、不在乎,那才真的让人怀疑呢!
这时候秦安该说的也说了,不该说的也说完了,是以告辞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了。
等到秦安的身影消失,并又打发丫鬟退下,赵斌便迫不及待的问出了一直藏在心底的疑问:“师父为什么要答应秦丞相留在这里?”
对此,安逸似笑非笑,冲着小狐狸道:“当然是等着看秦狗儿公子怎么处置她了!”
白雪被安逸看的身上一紧,干笑道:“那个……道长不会真的忍心袖手旁观吧?”
安逸道:“这怎么还分忍不忍心,你做错了事,你当然要自己承担。”
“没错!”安逸话音刚落,老太太忽然站了起来,看着小狐狸不喜道:“今天若不是你把秦公子胳膊拧断了,怎么会触怒秦丞相?道长说的十分在理,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可不要再连累我们!”
白雪脸上一僵,眼睛滴溜溜透出一股委屈。
赵斌见了,起身道:“娘,这件事错处也不在小……呃……白雪!”庆幸自己没有说漏嘴,赵斌擦擦冷汗继续道:“那秦狗儿就不是好东西,若不是他想对白雪动手动脚,白雪又怎么会把他胳膊掰断?”
老太太皱眉道:“怎么还学会跟为娘顶嘴来了?”顿了顿,继续道:“这话又不是为娘先说的,难道你师父的话也有错了?”
赵斌满脸黑线道:“娘,师父的话你也听?您不知道,他是最爱开玩笑的了!”
“是吗?”老太太怀疑的看向安逸。
赵斌在她身后,拱拱手,对着安逸满脸哀求。
小狐狸气鼓鼓的,也不知是因安逸,还是因老太太,亦或者两者都有,亦或者还有赵斌。
唯有林清婉置身事外,满脸平静。
但眼中,偶有异彩闪过。
“呵呵……”安逸将一切尽收眼底,高深莫测的笑了两声。
忽然,他笑容一敛,“啊”的一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神色困顿道:“为师乏了,先去睡个午觉……”话音未落,已一摇一晃,转身进了里屋。
赵斌:“……”
白雪:“……”
无语凝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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