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心为国。”苏陌颜答道。
萧夜华摇摇头:“因为他是个孤臣,没有靠山,没有背景,没有姻亲,孤身一人。加上这些年他推行新政,使得大华国力日盛。但是,新政有很多内容虽然为百姓谋利,都伤害到了高官权贵的利益。这些年,有无数人视左相为眼中钉,只是碍于他深得帝王宠信,有所顾忌罢了。一旦皇上放弃了他,他就会死无葬身之地。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皇上才会如此相信他,因为他是左相唯一的靠山!”
这些朝堂政事,苏陌颜自然没有他清楚,皱眉道:“那又如何?”
“如今有左相护着,鸿渐自然可以高枕无忧,做他的贵公子。他不喜欢参与政事,也没有人会逼他。”萧夜华淡淡地道,“皇上虽然身体康健,精力充沛,但毕竟已经年近五十,一旦有什么万一,左相就会立刻面临危机,到时候连自保都成问题,更不要说保护鸿渐了。到时候,鸿渐要怎么办呢?”
苏陌颜微微迟疑:“太后不是很疼爱林公子吗?”
“太后年岁比皇上更高,又能护鸿渐多久?不然你以为太后为什么屡次提议要鸿渐参与政事?就是希望暴风雨来临之际,他能够有自保的力量。只是鸿渐个性古怪,他不爱参与政事,谁都逼不了他,如今难得有机会,他愿意自己进入仕途,你真的要告诉他吗?”萧夜华问道,慢慢松开了她的手腕。
苏陌颜犹豫了下,却没有动作,而是慢慢坐了下来。
“你是为了他着想,所以才设计他?”
“不是,我只是希望你清楚,告诉鸿渐这件事的后果。”萧夜华微笑淡然,他的主要目的,当然还是为了把林鸿渐调离京城。
虽然不情愿,苏陌颜却不得不承认,萧夜华说得有理,沉默了会儿,又道:“可是,你这样偏他,就不怕他会发现吗?”
“我已经说了,马车发生意外时,旁边没有权贵,只是普通百姓,他们又怎么能够分得清楚普通御赐马车和黄玉顶蟠龙九柱马车的区别?在鸿渐去青州之前,这些详细情形不会传到他的耳朵里。”萧夜华靠着迎枕,懒洋洋地道,“等到他从青州回来,就算看到马车安然无恙,随便编个理由就能敷衍过去,比如,我千辛万苦找到名匠,将马车彻底修好了之类的。既然没事,自然皆大欢喜,难道他还会穷根究底不成?”
这人根本就看透了林鸿渐的性子,吃定了不会东窗事发。
“利用林公子对你的信任和爱护,欺骗他,设计他,卑鄙!无耻!”即便有着冠冕堂皇的理由,苏陌颜还是看不过去,恨声道。
萧夜华也不恼怒,慵懒地道:“翻来覆去都是这两个词,听得有点腻了,有新鲜点的没?”
“……。”这男人的脸皮厚比城墙!
苏陌颜扭过头去,将窗帷掀起一条缝隙,看着外面的街道,不再理会萧夜华。
她将目光转过去,萧夜华反而静静地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在戴着面纱的脸上来回巡梭,盯着面纱边上一道伤疤,总觉得这道疤痕的位置,似乎和印象中有些许不同,却又觉得记忆有些模糊,不敢确定。
不过,之前车身颠覆时,那么剧烈的动作,疤痕都没有分毫异常,显然是用特殊方法固定在脸上的,只怕用手撕也未必能够撕掉,反而打草惊蛇,引起苏陌颜的警觉。倒不如先按兵不动,如果说她的容貌没有毁损,这些疤痕是另外粘上去的话,总会再揭下来重新贴的。
这次他记清楚了疤痕的位置,如果下次再有变动,基本可以确定她的脸并没有事。
马车先将萧夜华送到了南陵王府,然后才转回苏府。
一回来,苏陌颜便觉得苏府奴仆往来如织,气氛似乎比她离开的时候要热烈得多,正奇怪着,远处苏锦芳经过,看到苏陌颜急忙过来,有些讨好地道:“三小姐,您回来得正好,父亲请了锦衣坊的人来给我们做新衣,还命锦缎庄的人送了最时兴的布料。”
“春衣早就过了,夏衣还没到预做的时候,怎么突然想起来做新衣?”苏陌颜边走边问道。
苏锦芳欣喜地道:“因为接到了周府的请帖,说过几天是周老夫人的八十大寿,邀请父亲和我们去贺寿。”
“周府?哪个周府?”苏陌颜问道。
提到这件事,苏锦芳就忍不住欢欣之意,眉飞色舞地道:“还有哪个周府能够让父亲这样兴师动众?自然是右相周大人的府邸。”
苏绍谦虽然是户部侍郎,但在权贵云集的京城根本不算什么,即便和隆兴长公主关系密切,但在旁人看来,也只是隆兴长公主的走卒,谁也不会把苏府放在眼里。这些年来,除了隆兴长公主的赏花宴会给苏府下帖子外,从来没有哪家权贵高官的宴会宴请苏府,这也是苏绍谦的仕途始终无法再进一步的原因。
这周府寿宴的邀约,还是破天荒头一次,也无怪乎苏绍谦会如此狂喜,兴师动众。
苏府豪富,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加上这次要去参加的是周府的寿宴,苏绍谦更是一掷千金,命人将锦缎庄的所有时兴布匹都搬了过来。苏陌颜进去的时候,苏锦玉正在挑选布匹,满脸欣喜之意,察觉到苏陌颜进来,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挑选。
“大姐姐也要去?”苏陌颜有些奇怪。
虽然说苏锦玉“疯癫之症已经痊愈”,误伤三皇子之事也了了,但事情毕竟过去没多久,这时候最聪明的做法就是乖乖待在家里,等到风头过去,众人渐渐淡忘这件事再出现在众人面前。
苏锦芳悄声道:“本来父亲想要以身体虚弱为由不让她去,但卢公子亲自来了苏府一趟,说隆兴长公主思念大姐姐,听说苏府也受邀参加周府寿宴,到时候便能相见,十分高兴,还命人送了两套首饰过来。长公主都这么说了,父亲也不好拒绝,只好答应让她也去了。”
李清芬触怒隆兴长公主,而现在,长公主居然为苏锦玉撑腰,想必这段时间苏锦玉没少在隆兴长公主身上下功夫。
想到那位对苏锦玉含情脉脉的长公主独子,苏陌颜便又释然。
反正萧夜华那个死变态她斗不过,被逼无奈不得不和他折腾什么猜谜游戏,有他做后盾,苏陌颜并不担心苏锦玉能翻出什么浪花。
向苏绍谦行过礼,苏陌颜正吩咐染画将琴谱和琴放回紫藤斋,却忽然被苏绍谦叫住。
“等一等。”苏 ...
绍谦眼睛紧紧盯着那句深紫色,曲线华润的古琴,目光凝定在琴身上的五个大篆古字上,有些难以置信地道,“这难道是九霄环佩琴?是林公子借给你的?”苏府以商起家,为了摆脱暴发户的头衔,苏绍谦曾经特意研究过琴棋书画这方面的事情,对着把闻名遐迩的古琴自然不陌生。
苏陌颜点点头,道:“正是九霄环佩琴,林公子说送给我练琴。”
送?
这把九霄环佩琴可是隆安长公主的遗物,林公子居然送给陌颜,可见他对陌颜的看重!再想想周府送帖子的奴仆的话,苏绍谦的心中顿时翻起了滔天巨浪,这个女儿真是越来越不能小觑了!
再想到她的毁容,苏绍谦心头恨极,如果陌颜仍是绝色,如今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富贵青云?
现在,却全被李清芬毁了!
“周老夫人说了,早就听闻你这个孝女的名声,白莲庵的事情也算受了你的恩惠,想要见见你,这才给苏府下的帖子。你可是我心爱的女儿,自然要打扮得漂漂亮亮,不能丢了我苏府的颜面。”苏绍谦看向苏陌颜的眼神顿时变了,慈爱地道。
听到九霄环佩琴五个字,苏锦玉早嫉妒得心头滴血,忍不住道:“父亲,您这样说,不是惹三妹妹伤心吗?毕竟她都毁容了,不管怎么装扮都不可能恢复如初。”看似在好心提醒苏绍谦,实则是在揭苏陌颜的伤疤。不过就是一个毁容的庶女,有什么了不起的?
“大姐姐过虑了,父亲是一片慈爱之心,我又怎么会因此伤心呢?”苏陌颜淡淡道。
提到毁容之事,苏锦芳便觉心头一跳,急忙扯开话题,取过一匹艳丽的红锦,递过去道:“三妹妹快看看这匹布,色泽纯正,牡丹花样也秀丽别致,丝毫也不俗气,如果裁纸成衣裳,一定很好看。三妹妹皮肤白,很适合红色,不如就用这个做件衣服?”
苏陌颜对布料本不在意,但见这批布光泽莹润,色彩美丽,如同有流虹缠绕,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见她似乎很喜欢,苏锦玉眼眸中流露出一抹愤恨,开口道:“二妹妹,这匹布我早就看中了,你现在抢过来讨好三妹妹算怎么回事?别忘了,我才是苏府的嫡长女,这样鲜艳的大红色,除了我这个嫡女,还有谁能穿?难不成你想越过嫡庶?那岂不是让外人看不起苏府?”
“你——你这根本是强词夺理!”苏锦芳不忿地道。
苏陌颜伸手拦住气急败坏的苏锦芳,微微笑道:“既然大姐姐喜欢,就送给你好了。”
苏锦玉只当她认输,心头畅快,将她又拿起一匹浅青色的绸缎,便又上前,抚摸着绸缎上的花纹,赞叹道:“好漂亮的布,既然刚才三妹妹说我喜欢就好,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将布匹从苏陌颜手中强拽过来,看向苏陌颜的目光里满满的全是挑衅。
这段时间,母亲“病重”,哥哥干脆宿在店铺不回府,她没了靠山,又在苏绍谦面前失了宠,人人都去逢迎正得宠的苏陌颜,以及姨娘掌权的苏锦芳,对她这个“嫡女”视而不见。这种犹如云泥的差别待遇,让苏锦玉心头极为恼怒,这时得了机会,便忍不住借题发挥。
她要让这苏府的人知道,谁才是嫡长女,真正尊贵的大小姐!
苏陌颜神态温和:“应该的,大姐姐先挑好了。”
这下不止苏锦芳,就连苏绍谦都看不下去,喝道:“玉儿你真是胡闹,先让陌颜挑选。”
“父亲,大姐姐是嫡长女,长幼尊卑有序,本就该让她先挑,反正女儿刚回来,还没有丈量衣服的尺寸,正好先去量,过会儿再来挑选布料也不迟。”苏陌颜温言笑道,气度从容,不卑不亢。她对衣服首饰之类的东西本就不太感兴趣,正好趁机挖个坑给苏锦玉跳。
苏锦玉暗自得意,这下那些瞎了眼的下人总该明白,究竟更该讨好谁。
她自以为扳回了一城,却不知道这些话听在锦衣坊和锦缎庄派来的两名中年妇女耳中,都对她心生不屑。
苏三小姐甘愿放弃乡君的封号,只为了替苏大小姐求情,这件事早就传遍了京城,谁不称赞苏三小姐关爱姐妹?结果现在苏大小姐居然抢苏三小姐看中的布料,亏她还自称嫡长女,真是丢人现眼!倒是苏三小姐,这样还能维持着好风度,为苏府着想,息事宁人,这才难得。
苏陌颜唇角微弯,这个苏锦玉,从前千娇万宠时,还能维系着几分体面,如今骤然堕入深渊,行事越发急躁,不成章法了。
锦衣坊和锦缎庄是京城最富盛名的店铺,这两位中年妇女肯定经常出入官宦人家,若是将今日的事情传扬出去,苏锦玉的名声绝对会雪上加霜。
她倒要看看,那位卢公子,对苏锦玉究竟痴情到了什么地步!
连苏陌颜都避开,苏锦芳自然不会和苏锦玉争抢,留下她一个人先挑选。饶是如此,等两人回来时,看到剩下的布匹,苏锦芳也忍不住怒气上涌,这个苏锦玉实在太过分了,居然将上好的布料全部挑走,只剩下一些次品。就算她是头壮牛,也用不了这么多布料做新衣吧?
她正要说话,却被苏陌颜拦住。
“钱姨娘现在是掌府姨娘,难道你还怕没有好布料做衣裳?她愿意在外人面前丢脸就让她丢脸去,你何必跟她一起呢?”苏陌颜轻声道,“随便挑几匹应付过去便是,别在父亲面前丢苏府的颜面。”
苏锦芳恍然大悟,看了面色阴沉的苏绍谦一眼,随手指了几匹布料。
见苏锦芳和苏陌颜所挑选的布料都远远不及自己的,苏锦玉心头一阵得意,周府寿宴上必定权贵云集,说不定连皇室中人都会来,她有了这些上好布料,到时候一定能够压倒苏锦芳和苏陌颜,一雪前耻!
就在这时,忽然有下人来报:“老爷,南陵王府派人过来,在门外求见。”
南陵王府?苏绍谦心头一惊,忙道:“快请。”
来人领头的是一位中年人,苏陌颜今天刚刚见过,记得萧夜华称他为“张伯”,就是在街上说这辆马车华贵无比,整个大华都只有两辆的人。能够参与到萧夜华的阴谋里,和他配合,应该是萧夜华极为信任的人。
苏绍谦却认得这是南陵王府的张总管,忙道:“张总管大驾光临,不知道有什么事?”
“不敢当。”面对苏绍谦的谦卑,张总管并无倨傲之意,从未见过世子对哪位女子如此在意过,而苏绍谦虽然名声不怎么样,却是这位苏三小姐的父亲,“在下奉世子之名,来给苏三小姐送些东西。”
说着,转身一招手,道:“进来!”
立时便有两列劲装男子进来,一列捧着各色布料,匹匹光泽柔润,花纹精美,比先前苏锦玉挑走的红锦更加美丽;另一列则捧着首饰盒,从玉石,到翡翠,再到金银头面各色齐全,都打造得异常精致。
张伯微笑道:“听说苏三小姐要参加周府寿宴,世子特命在下送来这些东西,若是苏三小姐还看得上眼,就留下用,若是不喜欢,送人或者赏人皆可,不必太在意。”
...
苏府众人倒也罢了,旁边锦衣坊和锦缎庄的中年妇女却是识货的,忍不住失声惊呼道:“这是云裳阁的十段锦和十娇妆吧?”
云裳阁,取自云想衣裳花想容之意,是京城最昂贵的店铺,共有十层,一到九层越往上东西越昂贵,第十层摆放的便是这十段锦和十娇妆,十种颜色,十种花纹的布匹各一匹,金玉翡翠琉璃各种材质做成的首饰各一套,每年便只有这二十样东西,价比天高,有时候有钱都未必买得到。
这位南陵王世子倒真是大手笔,居然一下子将十段锦和十娇妆都买了下来!
然后,送给这位苏三小姐?这要说只是知己,没有私情,很难让人信服啊……。
一时间,众人看向苏陌颜的眼神都带着些许古怪。
苏陌颜嘴角抽抽,萧夜华这个变态又想干嘛?再这么下去,连毁容都救不了她,早晚会成为那些疯狂迷恋他的京城女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他是故意的吧?没错,他绝对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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