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人流远去的方向,他们一家四人便在人流的最后,跟着到了码头处。
炮弹的轰炸,在这郢城之中似乎并没有一刻的消停,硝烟冉冉的笼罩着在这座郢城,如同一团挥之不去的浓雾,也笼罩在郢城百姓的心中。
到了码头之后,就连镇定的沈清萧在这一刻,心头也禁不住凛上一层寒霜。
积攒的人头,远远望去如蝼蚁一般聚集在这汉江的码头上,这一场烽火,几乎颠覆了整个郢城,人头攒动,几乎是连一处立脚的地方都找之不到。
“天哪,怎么会这么多人?”沈清萧忍不住的惊叹出声,百姓在烽火的蔓延下,污糟的脸面上,尽是同样难以言喻的丧家之苦。
唯一一样的,只有这些百姓那一双不被烽火所荼毒的明亮双眼。
“这么多人,我们要怎么走啊?”沈清瑶再也忍不住了,眼睛之中再也忍不住的泛起一层水雾,煞是可怜。
原本以为,来到码头之后就会有船只能够离开郢城,这样就能离开这烽火之地。
可是,现在按照目前的情况看来,码头上的客船有限,一趟下来,一个来回最起码也得有两天的时间,就连平时载运货物的船只,也纷纷被拉了出来。
免不了的,有的人想趁着一趟客船发国难财,在码头上鱼龙混杂,在这样嘈杂的场面下,如同一团垃圾,堵在输送口上,场面更是混乱不堪。
沈清瑶试了几次,都挤不进人群之中,在面对生死的时候,谁都不肯让人提前一步,故而,在这样的情形下,想要离开郢城,也只有慢慢的排队了。
“照这样看来,轮到我们上船的时候,也得两三天了。”沈清瑶到底沉不住气,拉下了一张脸,责备着沈清影,“都是你,自己倒霉,还要将家人也一并拖下水。”
要是这一次逃不出郢城,她发誓,一定会将沈清影碎尸万段。
可是,沈清萧却是一声冷喝,制止住了沈清瑶的话。“就算我们提前一刻来到这里,也得等上两三天,这么多的人,你还想怎么着?”
看着兄长对自己的态度,沈清瑶虽然有所不满,但是终究还是呑忍了下去,自从上次下毒事件之后,他们兄妹俩的感情,就已经不复从前了。
倒是对于沈清影,沈清萧却是更加无微不至。
“但愿,郢城的都督不要那么酒囊饭袋,最起码得抵挡到城里百姓离开……”沈清萧无奈的道,一边为沈清影检查着伤口。
怕是伤到了骨头。
沈清萧的担忧不无道理,张勋如果是个酒囊饭袋的话,这郢城不消几日就被攻下,那么整个郢城的百姓都要遭殃。
自爱新觉罗氏的江山飘摇到现在开始,各地军阀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们只管权和钱,其他的在他们眼中就什么都不是,何况贱如蝼蚁的人命呢!
一天,已经有多少趟船将百姓载离汉江,沈清萧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这码头上的躁动有一刻消停,直等到黄昏时分,都只觉得饿得全身乏力。
他找了找身上,除了一些银钱之外,却没有其他的东西。
当真有些可笑,当一个人有钱却没有吃的东西的时候,这些财物看来,就像是另外一种累赘。
一旁,许姨娘倒是识趣许多,在周围一些有带干粮的百姓手中,用银钱换来了些许的干粮。
当然,这当中还少不了许多诓诓骗骗,类似于上了船、出了汉江却没有钱,也会被船老大扔下江之类云云。
人都怕死,有财物傍身,总比没的好。故而许姨娘顺利的换取来一些食物,虽然不多,但是也能解一时燃眉。
一天,就这么过去,到了入夜时分,因为是初冬,又临江边,江风刚烈,总是免不了刺骨的冰寒。
蜷缩着的百姓,有的已经蜷缩着身上的棉袄如睡,有的却依旧睁着一双大眼,远眺着远处的江面,带着无限的期希,也带着无限的悲怆。
“……望西都,意踯躅,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作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面对着这江边的百姓愁苦,沈清萧不免低低的吟了出声。
上诗大抵说的,就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了,他心中也愁苦万分。可是却禁不住这夜风的寒冷,止不住的咳嗽。
再望向身边的沈清影,她也还未入睡,一双眸子在夜色之中,显得格外的澄明好看。
“不用担心,估计明天,就能安然上船了。”沈清萧安慰着,在不远处的郢城城外,依旧有炮火轰炸的声音。
时不时的照亮了整片天空,敲击着每一处的生命与威胁。
仿佛,郢城随时都会被攻破……
“当时,他回皖北,是否也是这样的状况?”在这一刻,沈清影只觉无比的想念靳少寒,在她的印象中,尤然回荡着他信誓旦旦的话。
“我会回来……”
最新网址:xiashuk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