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打算去提那袋草莓,这时单肩包突然晃到他身前,拦住了他的动作。
江羿绵往前迈步,抓住了伞柄。
黄杨把自己的手有从他掌心扯出来,说了句“谢谢”。
说完整理了一下单肩包,转身去提那袋草莓。
江羿绵的“不用谢”在喉咙里梗了几秒,最后又吞回去了。
一手背包一手提草莓的黄杨下了车,又换了手转身关车门,那把透明雨伞一直稳稳停在他头上。
车门关上之后司机就开车离开了,现场只剩下四个人。
黄杨朝江羿绵要伞,“给我吧。”
他背着包,还要提东西,若要再拿一把伞,只能用背包那边的手,肯定受力不均。
江羿绵没把伞给他,先朝他要东西,“包给我背。”
黄杨一愣,然后笑着说:“包不重。”
江羿绵摇头,“给我拿一样,你这样不方便。”
黄杨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东西,“行,草莓给你。这样可以把伞给我了吧?”
江羿绵同意,把倾斜的伞摆正了。
黄杨用没背东西那边的手接了伞,然后按照约定把草莓袋子递给了江羿绵。
江羿绵接了草莓,问他要不要换一边背包,只背一边会高低肩。
黄杨被他这话吓到了,出口就是“换”。
于是白色的单间包也到了江羿绵手上。
江羿绵刚接了包就知道黄杨前面是在说谎,这包里面像装了石头,不重才怪呢。
他手一转,把草莓袋子翻到了前面,然后往撑伞那只手的小拇指上一挂,左手就只剩一个单肩包了。
黄杨刚换了手拿伞,就看见江羿绵手一抬,把单肩包背在了自己肩膀上。
?不是说好拿一下的吗?
江羿绵用食指勾着那袋草莓,笑得很无辜,显然不打算遵守约定,“你提这个。”
等到黄杨举着伞提着草莓转身的时候,才发现一直站在旁边看戏的黄谷多和他身后站着的王维之。
学长没走!
黄杨那双狭长的眼睛一下子就撑圆了!
黄谷多正抱着手看戏看得津津有味,见黄杨看过来,又见他被吓成那副样子,歪歪头,笑的别有深意。
黄杨被他看得心里犯怵,一步又一步,带着小碎步,挪到江羿绵后面藏着去了。
黄谷多一下子笑出了声。
他笑得莫名其妙,身体直往后仰。王维之把手腕搭在黄谷多肩膀上替他稳住了身体,拿着雨伞的手自然垂落在黄谷多胸前。
王维之看了一眼只露出一半身影的黄杨,又看了一眼站在黄杨前面的黑衣服小子——和自己一样在雨天等人的同道中人,然后偏头问黄谷多,“现在回去吗?”
黄谷多笑着点点头,“走吧走吧,我们在这儿也多余。”
王维之喊了一声黄杨的名字,“黄杨,我们先走了。”
黄杨从江羿绵后面挪出来,说:“好的学长。”
王维之又看向江羿绵,“这位同学你……”
江羿绵自报家门,“学长我叫江羿绵。”
王维之点点头,“江羿绵同学,我叫王维之。我和你们学长先走了,你们回去路上小心。”
江羿绵乖巧点头,“好的,学长再见。”
“走吧。”王维低头对黄谷多说。
黄谷多还在笑,就对黄杨他们挥了挥手。
“学长再见。”黄杨手里提着袋子,也挥了个高度不够的手。
黑色的大伞隔开雨帘,伞下的两个人一粉一白,都是长衬衫。左边男生金发的发尾被风掀起,晃晃悠悠,贴到右边那人的黑发上,然后不动了。
江羿绵突然懂了吴青籁说过的“情侣装缪乱”,有的人,穿的哪怕不是同款同色,也一样可以是情侣装。
他似有所感,转头问黄杨,“他们是情侣?”
黄杨眉梢一跳,江羿绵还能懂这个?
“你怎么看出来的?”
怎么看出来的?江羿绵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感觉他们的衣服很像情侣装。”
“情侣装?”江羿绵还知道情侣装?黄杨眼睛又睁大了。
江羿绵轻轻挑眉,“籁籁说的,有些情侣穿同款或同色当情侣装,也有的情侣不同款不同色,但很像情侣装。”
原来是吴青籁告诉他的。
“他们现在不是情侣。”黄杨眨眨眼,“王学长在追学长。”
江羿绵分得清话里的两个人,没有前缀的“学长”是黄谷多。
江羿绵短暂地“啊”了一声,“追求?追爱?”
黄杨点点头,“嗯。”
江羿绵陷入了沉思。
黄杨本来想说“不然他为什么下雨了还来接人”,话将出口,想起来江羿绵也来接人,又把话吞下了。
黄杨踌躇的看着江羿绵,“江羿绵,你是觉得,男的,或者说同性恋……恶心吗?”
江羿绵一下子从沉思里回了神。
“没有。”江羿绵紧张地摇头,“我没有觉得他们恶心。我就是,有点想不到。”
黄杨抿着嘴,“你想不到什么?”
想不到自己认识的人里有这样的人吗?
江羿绵挠挠头,“平常是真没看出来,而且他们看着也不像,我是真没想到。”
黄杨明白了,江羿绵对这个群体有刻板印象。
在他的想法里,喜欢同性的男生和喜欢异性的男生应该是泾渭分明的,具有明显可区分性的。
看起来不像同性恋的男生是不会喜欢同性的,比如黄谷多和王维之,又比如,黄杨。
黄杨一瞬间茅塞顿开。
怪不得,怪不得江羿绵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是否过界,怪不得黄杨时而觉得他有喜欢时而又觉得是不喜欢。
原来江羿绵从来没觉得黄杨会喜欢男生,也从来不怀疑自己会喜欢男生。
这段关系在他那儿安了个“好朋友”的壳子,再亲密的相处也只躲在这个壳子里,越不过“朋友”的关系去。
“江羿绵,你想错了。”黄杨低着头看自己手上的那袋子草莓,“人类最擅长伪装,你看到的只是他们想让你看到的。你说的那群人,他们中的大部分,除了性取向不同,其他方面和另外一群人是一样的。表面上看不出来的人有很多。”
黄杨最开始也对这个群体了解不够,他也认为两者之间是界限分明的。后来他认认真真的上网了解过,顺藤摸瓜找到了一些网站,就发现不是这样的。
这些人哪怕人后在圈子里如何私交混乱,明面上却还是维持着大众接受的社会外形。很多人甚至会向周围的亲人朋友隐瞒,最后以一种大众广泛祝贺的方式进入婚姻。
敢在外在上表达自己的人,需要承担的骚扰太多了,很多人都做不到。
比如黄杨。
“他们可能是你的同学,你的邻居,是某个给你送外卖的小哥,是某个超市的推销员,又或者地铁里早出晚归的职员之一,他们只是很多普通人里的一部分。”黄杨抬头看江羿绵,“你看不出来他们的取向,也许他们中间就有人偷偷喜欢你。”
就像你眼前站着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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