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异表情,说:“先知,你有嫦娥垂青,还贪我这点美色?”
桑天子脸一红,狡辩道:“不好意思,我在看伤口。”
烛翼冷哼一声,叹说:“我是遭了报应了。贪人家一点积分,落得这个结果。果果已经跟我说了,你对此有不同意见,我本以为巫师是对的,却害得羿部落如此。想看就看吧,羞耻跟皮肉伤一样,也是我该得的报应。”
她这么一说,桑天子哪里还有脸看,赶紧转过头去。
可是要疗伤,总得把神识扫过来。
经她那么一说,他也想避嫌。于是他问:“对了,这木杖你自己会用吧?”
烛翼说:“会啊,但那是你的。”
桑天子把木杖扔给她,说:“先借给你用。这里受伤的不少,你先处理一下,送到传送阵里去,先知城有人接收。”
烛翼想了想说,“好,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桑天子没有转身,挥挥手。
烛翼又说:“对了,经此一场报应,我有一个感悟要告诉你。巫师已有私心,且总以为自己高高在上,不能再像对待普通巫民那样对待他们。他们不是真正的巫,这也许正是为什么,他们不能再做大祭司。”
桑天子笑答:“你也会成为巫师。”
烛翼说:“是啊,我会成为巫师,我的私心也越来越大。但我想你早就知道了,你对他们,跟对普通巫民不同。”
“大概因为,我跟他们是同类。”
“不,你不一样,你的私心是建立在无私基础上的。”
“哼,听起来好像拍马屁。”
“嗯哼?我难得真心夸你一回。”
桑天子又挥挥手,不看她的表情,往前走去。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没空在这儿扯犊子。不过她说的巫师不可信,如此直白,如此清楚,让他更加警醒:她说得是对的,对巫师,合作并提防一点比较好。
走入战场,战场在神树边上。
巫师们借住神树将三条恶龙困在,却还有一条蛟龙游走在外,蛟龙四处游击,试图让被困的恶龙解脱出来,而巫师们始终无法打出致命的伤害。
现场陷入僵局,一目了然。
四条龙,比预想的还多一条呢。
桑天子是后来者,现场的巫师也不能算他的手下或朋友,连受雇佣的都很少。所以他不便像在先知城那样,一来就凌驾于诸位之上,做那领导者。他看清了局势后,走向了游走的蛟龙,问:“需要帮忙吗?”
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说,“拜托先知将这蛟龙引走。”
桑天子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他对蛟龙说:“小爬虫,跟我走吧。”
如此轻蔑,让蛟龙无法忍受。
可是事有轻重缓急,蛟龙虽不能忍,却也只是朝他扫了一下,又朝别人飞去。银光破雨,巫师们被搅得一团乱。
桑天子见状,施展一道幻术。
只那么一点,围困三条恶龙的神树破开,那三条恶龙裹着一团绿色气息,玩命地冲了出去。破开围攻,飞向远处的山林。
于是蛟龙欢快地跟了上去。
可没走多远,一声龙吼震裂了幻境。原来是被困的恶龙,也看到它们破困而出的幻境,知道是假的,故而发声。
蛟龙这才知道上当了。可它想要回来时,已经迟了。
桑天子拔出冥牙剑,斩向它的头颅。
蛟龙含怒甩动尾巴,如一条巨大的鞭子,“啪”的一声,打得空间乱颤。
桑天子连带着告破的护盾,被打出数百米。但没什么大碍,他重新布置护盾,拿出残影镜,身形一闪,又冲了上来。
残影镜制造着幻境,跟着桑天子,真真假假地刺那么一剑。
真身与残影离得很近,使蛟龙难辨。蛟龙分辨不清,挨了几下,索性不辩,一股脑地扫出去,不管真的假的,一起打。
它的鳞片是天然的盾牌。
它的速度也是极快的——且会突然加速,让人防不胜防。
而桑天子的真身实力太差,尽管身体里藏着巨大的力量,也发挥不出来,借助残影镜,只能跟蛟龙打得旗鼓相当,一时难胜。
不过倒是完成了巫师的要求。
他抽出时间来,随时关注神树战况。
搅局的蛟龙被引走,巫师们可以心无旁骛地发力。受困的恶龙更加不堪,像油锅里的活蛇、活鸡,乱蹦跶,做困兽之斗。那三条恶龙里有一条蟠螭,最是弱小,胡乱蹦跶之时,被保护不周,蟠螭被打得伤痕累累。有一条长着翅膀的龙,看样子像是应龙,但是杂血的,它在三条恶龙里最强。它极速飞行,用锋利的爪子抓那神树。抓开一道三尺长的口子,但它们尚未冲过去,巫师已施法补上。
如此再三,三条恶龙被持续放血,越来越乏力。
与桑天子对战的蛟龙愈发急躁,吐起了冰寒的龙息。跟桑天子只是擦肩而过,便好像要把他冻住了一般。桑天子不敢托大,喝道:“看我天眼。”眉心闪烁,吞噬那龙息的冰寒之气。甚至要把那蛟龙一起吞进去。
蛟龙震动虚空,抵抗吞噬之力。与此同时,喷出更激烈的龙息。好像在说,“有本事你就吞,我龙息多的是。”
桑天子与之僵持,面色如常。
好像在说,“你有龙息尽管放,若能装满水火葫芦,算我输。”
僵持一刻钟,蛟龙先停下。
不是它想停,而是它力竭了。
蛟龙惊退,却被一股吸力禁锢。
它惊问:“你用了什么法术?”
“天眼啊,早就告诉你了。”桑天子笑答,又平淡地建议道,“你没力气了是吗?那咱们可以谈一谈。我有个妹妹,很想收一条龙当坐骑。你虽然长得不太好看,又不太聪明,但潜力凑合,我希望你考虑考虑。”
蛟龙发怒,喝道:“你妄想。”
没有龙息,它还有蛟龙的身躯。尽管血脉不纯,但亦有龙威,它相信还有转机,它还没有输。它在大雨中痛快甩着。
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的速度和力量比之前虚弱。
加上它心急,总出昏招。
应对起来比之前还轻松许多。
桑天子于是又制造一片幻境,以瓢泼的大雨为幕,在蛟龙四周制造六十四个像自己的人,手执完全不同的剑,朝蛟龙刺去。
哗啦啦一堆剑,要防御,太费力气,若不防御,又可能是真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震破这幻境。
可是幻境一破,新的幻境又生。
时不时刺它两剑,掘走两块龙鳞,回头弄些盾牌。就算自己不用,送人也是很好的礼物——蛟龙被整得欲仙欲死,愈发愤怒。
这期间,桑天子因真身太弱,有感于控制不住控制不住局面,于是在全然的雨的幻境里,他放出用焚魂灯镇压的元婴,真身被收入了龙珠中,再次与纯粹的元神结合在一起。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他的思想传入元神,元神掌控着元婴之身——
他竟生出“这是我吗”的疑问。
这是他——他的本体,元神,加上元婴之身,三位一体地组成了他现在的样子。本体是根,元神是精气神的化生,而元婴之身更像是嫁接来的物种。
他握着冥牙剑,轻轻舞动,虚空被划破了一缕,雨也被切分。
“好快。”他有种控制不住的感觉。他的精神可能跟不上元婴之身的动作。若用这力量对付蛟龙,一不留神就会把它杀掉。
他灵机一动,用左眼的幻术之眼,毫无遮拦地制造了新的幻境。
幻境强了不知道多少倍。蛟龙狂吼,挥舞尾巴,也撼动不了这幻境。
于是幻境之中,蛟龙的鳞片被桑天子一片片掘掉,接着给他放血,扒皮,抽筋。桑天子一再喝问,“你服不服?”蛟龙宁死不屈,宁死挣扎。但它看到的场景告诉它,它越来越虚弱了,撑不了多久就会倒下。
就在这时,神树中的带翅膀的应龙拼了命,硬抗了一击后吐出龙珠,集中所有的力量,打在缺口上,而后舍弃另外两条龙,自己先冲了出去。
它做到了,它在狂风暴雨中怒吼。
巫师们要把它打回去。
可是没有神树的帮助,他们根本做不到,他们惊慌地后退。于是那应龙有机会回头破开神树,将另外两条龙接出来——没有应龙的帮助,短短数息间,另外两条龙身上全都焦糊,最弱的蟠螭,几乎断开,重伤垂死。
应龙扬天怒吼,无限的悲戚。
一个老者闻声大喝:“不用怕它,它已是强弩之末,我们一起上,必能耗死它。后土娘娘的子孙们,今日一战,是为了我们的后人。”
应龙大喝:“嗷——杀吾,你们打算死多少人?”
老者说:“我等将不计代价。”
应龙又喝道,“我给你们另一个选择。我此次前来,只为了那所谓的先知,把它交给我,否则,我让这周边再无晴日。”
老者不假思索,“你妄想,巫族没有出卖族人的败类。”
此话掷地有声,让人振奋。
可是,一名巫师却说:“等等,夸目大人,为了一个先知让我等拼死,不妥吧。我倒不是怕死,只是搭这么多族人进去,不值。”
夸雷骂道:“混账,你放得什么屁话,先知于巫族有大功。”
另一名巫师说:“什么大功,我看是谋私利才对,他的积分都快一亿五了。”
夸雷说:“他可曾拿你分毫。”
“甭管怎么说,反正我不打。”
“结束了,我也该退了。龙族的小子,希望你遵守承诺,带走你要带走的,也带走你该带走的。若再来闹腾,必要你好看。”
“先知有责任为了巫族奉献自己……”
众巫师越说越多,七嘴八舌。
夸目听了咋舌,指着他们说:“你们,你们在想什么?你们不懂吗?你们只要站在那里不说话,这一仗就打不起来,这几条孽龙就会退走,你们也曾作为巫族的大祭司,祈求风调雨顺,百姓富足,你们现在在做什么?”
“夸目大人,你没听到吗?这几条龙就是为了先知来的。”
“就是,我们已经拼尽全力了。”
这时,巫王跑出来,说:“夸目大人,我一向瞧不起你,但今天我佩服你。今日我与你站在一起,就算拼得羿部落死绝,我也不会让这孽龙得逞。”
一个巫师说:“巫王,你疯了。你的任务是保护大家。”
另一个巫师说:“此言差矣……”
眼瞅着巫师分成两个阵营,桑天子哑然失笑。他忽然想起,羿部落没有巫师塔——是他们没本事建一座吗?恐怕不然。
也许他们早就看透了。
桑天子在那宁死不臣服的蛟龙脑袋上轻轻一拍,将其打昏,收进水火葫芦,慢慢走到巫师的前面去,走到三条龙的面前问:“我们第一次见,想必无怨无仇。今日尔等惹得天怒人怨,降下这大雨,还指名道姓要拿我,想必有缘由。”
应龙说:“没有缘由又如何?”
桑天子说:“那我就不会跟你走。”
应龙沉思片刻,说:“好,我便让你明白,此事乃是西海之摩昂太子下的命令。天庭封四方大地神将,太子坐镇西方,那南方怜云神女,东方天悲老人,也都是号人物,你一个巫人,有何能耐让玉帝赐名赐位,有何能耐与摩昂太子并肩。你还让嫦娥因你下凡,好大的胆子,今日必要取你性命。”
桑天子恍然,“原来如此啊。”
应龙说:“那你准备好赴死了?”
“没有。”桑天子摇摇头,微笑一叹,说,“我只是觉得,你们好大的胆子,明明知道我是玉帝赐位之人,还敢对我动手,你们是觉得龙族是上古遗族,所以连杂血的远方亲戚,都可以把玉帝的圣旨当成耳边风?”
应龙笑说:“怎么,你还以为这圣旨就是免死金牌了?”
“至少,你们不能动我。”
应龙更开心了,说:“呵呵,你真是天真。玉帝没那闲心管那么多,这人间一天死那么多生灵,他岂会关心。等你死了,千百年后说不定才会报到他案头,到那时候,也不过是补一个官职的小事。”
桑天子闻言,朗声大笑。
应龙问:“你死到临头还挺开心?”
桑天子笑说:“我死到临头?我看是你龙族死到临头——不过倒也挣扎几年,玉帝或许真没空追究,若有空追究了一下,那魔昂也会一推四五六,说是你们几个肆意妄为,把你们全族灭了了事。但不管你们怎么做,玉帝心里明白得很,他定能看得出你龙族就是山大王,养不熟,用不了。等有了机会,他就会分化你们,削弱你们。龙凤大劫,龙族以身填了海眼,为龙族延续一线生机,你们却一天天不干好事,就知道逆天而行,就知道作恶,龙族的气运已经不长。”
应龙听了大惊,又大怒,喝道:“你敢诅咒我龙族。”
“是你们自己在诅咒自己。”
“哼,你说这么多,不过是想逃一条生路。”应龙瞪大眼,“吾今日就跟你赌一把,我杀了你,看看我龙族是灭还是不灭?”
说这么多,还是要打一架。
桑天子便先下手围墙,一剑扫过应龙的左翅膀,使之齐根而断,他在应龙的嚎叫中松了口气,大声说,“我说这么多,你还是冥顽不灵,就凭你也想杀我。”忽然又动,将那右翅膀也斩下来,“天地赐我以大位,你以为是白赐的?我巫族修神,千百万人助我,更有娘娘赐福,你以为那都是白给的?我给你生路你不走,那我便给你一个选择:要么臣服,要么你们都去死。”
应龙惨叫不止,终于在桑天子举起的剑下说,“我等臣服,臣服。”
事情变化得太快,围观者正看热闹,形势逆转,他们都震惊了。
仅仅两招,便斩了应龙的翅膀。
那翅膀是泥捏的吗?
先知这么强大,而他们刚才……
唉,这下该如何是好?
——正是一场风雷起,几人欢喜几人愁!
桑天子哼道:“不要看我,我对你们并无兴趣,那位夸目大人是你的主人,这只蟠螭,留给我妹妹了。剩下这个给巫王大人。”
应龙苦道:“大人,他们太弱。”
桑天子说:“你们现在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力。臣服,或者死去。”
应龙看了看瑟瑟发抖的族人,说:“也罢,命数使然,吾不得不服。只求先知大人看在我等臣服的面子上,把我那兄弟也放出来。”
桑天子说:“它可是宁死不屈。”
应龙解释道:“它不会臣服弱小之人,但会臣服你。”
桑天子扫了一眼仍在昏睡的蛟龙,眉心一闪,将其扔出——大家见那蛟龙仍然完整,又一阵惊讶,但很快想明白缘由。只听桑天子说:“好吧,那我就再给它一个机会,若还不从,我只好将它剥皮抽筋,做成几件法宝。”
应龙说:“谢大人,我会说服它。”
一番说服解释,自不必说。
择主时,却有点问题,眼前好些人,都关系挺好的,刚才又力挺他。他想了想说,“咱们自己人,一千万积分起拍,价高者得。”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有点糊涂。
有些人不是出不起,也不是蛟龙不值,他们在想,什么叫自己人?
这时烛翼举手说:“我出一千零一万。”
夸雷说:“我出一千零两万?”
烛翼把木杖聚起来说:“我出一千零三万,诸位大人,算我欠个人情。”
大家当然眼馋那蛟龙,可眼下之事,不太方便出价。而烛翼手里拿着的东西,又证明了她确实是自己人。不好抢。
于是让她抄了底价拿走。
不过就算底价,也是一千多万。她这么有钱?
桑天子也不反悔,三声落定后,他说:“好,它就归你了。那一千零三万积分不用给我,全都用于灾后重建。你们成立个临时小组,你当小组长,把这钱妥善地分发下去,救治伤员,给大家建起最基本的居所。吃的穿的不算在里面,从我账上再划出一百万,给大家一人弄一身干净的衣裳。”
烛翼高兴地还了木杖,说:“我还有个问题。”
桑天子接过木杖道:“你说。”
烛翼说:“那个,我的积分不够一千万,我能不能先借一点。”
众人听到这个,纷纷皱眉。
她没有积分也能拍到那蛟龙?
桑天子却笑了,说:“那就当贷款,你得多还利息。”
烛翼问:“我怎么还啊?”
桑天子哼道:“不然怎么着,你还想赖账?你现在可是有蛟龙的人,你把它养胖一点,剥他的鳞卖,抽他的血卖,也能卖够本。”
听到这话,蛟龙瑟瑟发抖。
应龙也庆幸,它刚才没有糊涂到非要跟桑天子,不然就惨了。
烛翼皱眉道:“你别瞎说,它是我的伙伴,我怎么可能为积分压迫它?我的狮子,我的血狸,我对它们都是很好的。算了,问你也没用,我去忙了。”跑了两步,她又转过身,“要不那木杖再借我用两天?”
桑天子递了出去,说:“用吧。用完时我若不在,就将它交给果果保管。”
反正留在手里也就是根腰带,不如用于干实事。
那汹涌的人潮,在雨中散去了!
雨越来越小,终于在傍晚熄灭成晴天。
那半边天的彩霞好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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