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们要知道,天道没有善恶。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焦叶问:“既不仁,何不抛弃?”
这也是所有人都想问的。
“如果都抛弃了,人自己也就毁灭了。”桑天子说服他们,也说服自己,“洪荒天地并不完美,连天道都不全,所以才有道祖合道。诚然,天道不仁,你们要抛弃它,地道亦不仁,你们要抛弃它,那么人道还剩下什么呢?当一切都不存在,人道也就跟着毁了。与其抛弃,不如把一切都抓在手里。天不仁,地不仁,抓在人的手里,你们就努力让天地仁慈。让天道地道,皆为人道而服务……”
焦叶问:“君上,人可胜天地否?”
桑天子说:“对,人定胜天。”
一书生上前,行大礼拜道:“先知,吾乃儒家弟子,深知此言荒唐,不能不辩。君权神授,天地自然,皆有其意志,欲反,天弃人也。”
桑天子笑说:“你是儒家弟子,那你更该知道我没说错啊。”
事实上,人定胜天就是儒家弟子先提出来的,是儒门非常重要的思想之一。
书生说:“先知所言,与从前的儒门弟子荀况相似。荀况者,儒门败类,法家之走狗,天弃之,儒亦弃之。不可混为一谈。”
桑天子说:“这倒是奇了。我一直以为,荀况是儒家代表人物,事实上,孔丘和荀况,都是我相当佩服的人物……”
书生指天顿足,大声打断说:“谬论也。法家李斯,韩非,皆荀况之徒,尔欲诛之。缘何其师为尔所敬佩?此言不是颠三倒四,自己掌嘴的谬论吗?”
桑天子淡然道:“封神大劫,阐教毁我截教,但阐教中的云中子,却是我佩服的人物。西方秃驴,见一个我就想弄死一个,但是接引圣人,却是我佩服的人物。在峨眉山没有株连一说,为何你的心里,却还因为徒弟株连他们的师父?我截教也有败类,还不止一个,但我师父一片赤诚,你岂能因截教弟子说他不是?照你这么推论,儒家三千弟子败类众多,你们的祖师爷孔丘,也是脓包一个喽?”
众人嗤嗤笑,笑得不大应该……
书生说:“败类者,应逐出师门。”
“是是是,逐几个弟子出师门,儒门的脸就保住了?把儒门解散,只剩孔丘,那更是光芒万丈?可你把弟子都逐出去了,只留下一小撮人,就能让天下太平吗?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心中没有天下而只考虑个人,不可取。”
这就跟学校,碰到差生,老师就只会开除,而不会疏导,就有问题了。
本来就在学校掉了队,又被推到社会里接受毒打,稍有诱惑,便可能行差走错。
又或者混沌一生,再无变化。
只剩下一小撮人太平,并粉饰太平……
“奴婢懂了。”焦叶说,“君上,弃天容易,定天难。天地无常,像水一样总是在变化,我等应该像治水一样,始终找到执掌天地的办法。这便是科技的用途。科技根植于三千大道,不受灵气影响,是定天之法。”
“你比我想得更清楚。”桑天子叹说,“我终究因为修为太高,渐渐与凡间脱离。有些东西,你们比我看得更清楚。”
焦叶说:“君上有君上的大事。人间小事,奴婢会拼死维护。”
“人间也是大事。人是这一量劫的主角,这是最大的大事。所以这一量劫会怎样,全看你们会怎样。今日洪荒之责任,不在他族,而全在人族。人族智则天地智,人族富则天地富,人族强则天地强,人族独立则天地独立,人族自由则天地自由,人族进步则天地进步。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焦叶颇为激动,再次行礼道:“愿不负君上所托,兴盛人族。”
众人随之齐呼起来,声音震动:“愿不负先知所托,兴盛人族。”
“愿不负大人所托,兴盛人族。”
……
桑天子本想再多说两句,见大家如此振奋,已不必再多说。他立在原地,看着那无穷无尽的人,无穷无尽的希望,心中想着两个字:未来。
尽管现在灵气匮乏,似乎有些惨淡,但众志成城,相信未来可观。
良久,大家稍歇,焦叶吩咐他们各自去履职。人们朝桑天子行礼,各自散去。
焦叶留下,把出入日月塔的事,再汇报讨论一番。
她主事多年,积攒了很多很好的经验,对诸事颇有想法。桑天子从她的问题里,听出她的七窍玲珑心,更加放心。
既放心,桑天子便由着她做。
连出入的钥匙,也给了她。
不久,剑灵从蚀日塔中出来,笑容满面。
无需说,便已知是好事。
剑灵说:“主人,虽只有一丝,但一丝不灭,即有生机。只是,我的本体必须寄生在此地,在事成之前不能擅动。”
好事,又不是百分百的好事。
桑天子问:“你需要多长时间?”
剑灵说:“不知,大约上千年吧!”
“得,又是一千年。这个一千年跟我杠上了。”桑天子呵呵一笑,把焦叶招来,介绍说,“跟你们俩介绍一下,这是焦叶,这是芭蕉。焦叶虽然和善又低调,但是对于管理修行者和百姓都很有心得;芭蕉熟知天下隐秘,尤其是各种修行之法,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芭蕉,你既然留在此地,便和焦叶通力合作。”
“是,君上。”焦叶先应道。
“是,主人。”芭蕉后应道。
桑天子最后看向蚀日塔。
他看见芭蕉剑,缓缓张开叶子,枯黄,凌厉,无声,幽深……
他再暗暗计数身上的法宝——没了芭蕉剑傍身,就只剩下不敢用的落宝金钱,刚缴获的八棱亮银锤,邪门的伏羲琴,和日月宝镜——没有法宝的感觉让他惴惴不安……他更疑心自己是一颗棋子,是一颗被围剿的棋子。
他想到三霄宫,那里还有截教道书在,这次去那儿,说不定能将其讨出来。
那到底是一件护身法宝——有那本书在,心里也有更多底气。
“走了。”他挥挥手,闪烁出去。
“恭送君上。”焦叶说。
“恭送主人。”剑灵同步。
桑天子消失了良久,气息被风吹散。
焦叶看向剑灵,眯眼问:“不知阁下是君上的什么人,让君上如此夸赞?”
“主人并未称赞在下,只是说了一点实话。”剑灵反问,“你呢,自称奴婢的小丫头,不会是传说中的太子党,关系户吧?”
“看来,我们需要好好了解。”
“不错。你若不合格,待主人下次来,我必告发你。”
“哼,你若没本事,我也会告发你。”
“哈哈。”剑灵大笑,一挥袖,日月塔随之变色,聚起无尽光华于他的身上,看起来如同繁星坠落,神魔降临。他说,“你告也没用,我跟在主人身边,靠的可不只是知道得多,论实力,我就算本源尽失,也不弱于大罗金仙。小姑娘,你也该好好修行了,不然你就算懂点管理也没用。主人要做的事,可不只是峨眉山一地的小事,而是颠倒乾坤的大事,你若没有那样的眼界和实力,将来只能苟安于此地。”
“你,你……”焦叶一阵愕然。
她本想跟新来的剑灵争一争,没想到才一开始,就被压了一头。
但她又觉得剑灵说得很对。
这才更让她惊愕,心急如焚。
“前途似海,来日方长。”剑灵吟诵此句,说,“也不知道人族,能否寄托主人的期望。你退去吧,有不懂的,再来问我。”
“你等等。”焦叶依旧不服,问,“我问你,上清神雷你懂不懂?”
“略知一二。”剑灵毕竟来自昆仑山,昆仑山曾是三清道场,故而他对三清的法门都知晓一二。而上清神雷记载于截教道书,他看过那书,故而最清楚。
“我能否修成上清神雷?”
剑灵说:“欲修上清神雷,须引雷电入体,结成雷丹。你可以在渡劫时运转此功之法门,找到匹配你的雷电,结此雷丹。往后再根据修行变化,调整雷丹特性。切记,上清神雷不光是雷法,也是修行之法。若你只把它当成一门法术,他其实并不是最高明的雷法,但你若用它来修行,等同于时时渡劫,强度自控。故而能够修成此一法门者,只需积累时日,不沾劫气,必成金仙……”
“我是女子,也能修此法门吗?”
“你是傻子。”剑灵骂了一句,“截教道书里有玄妙真经,记载万千法门。皆是无当圣母修成之法门。无当圣母亦是女子,能贯通万法。你没见过此经,竟还问这愚蠢的问题。去修炼吧,你快要渡劫成真仙,好好珍惜这次的机缘。”
说完,他轻飘飘地化入蚀日塔。
焦叶暗思上清神雷法门。
她不确定剑灵所说是否准确无误,但抓不住剑灵的一点毛病。
如剑灵所说,她就要渡劫。
既如此,在保证能够渡过六九仙劫的前提下,试一试无妨。
她对蚀日塔说:“若能成功,吾必有重谢。”
里面渺无回音。她银牙轻咬,退去了。
如何渡劫,如何结丹,如何修持,暂且不表。说会桑天子。
桑天子因不安,找到花翎鸟,去了三霄宫。半路上又经过南天门。四大天王见他拿着请帖,进进出出,相当不满。虽然在理上,拿他没办法,但哥几个谋划许久,一定要给他一点颜色瞧瞧。究竟如何谋划,如何缘起缘落,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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