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哈智走在前面,头也不回。
“皇上。”
朱允熥不再作声,这个皇上,是他的四叔。
在他看来,自己的四叔,似乎就是一个乱臣贼子。就像是当年的李世民,夺权篡位。
不同的是,这个四叔,不敢在皇爷爷面前,暴露野心。
一道龙槛,这是只有皇帝才能踏过去的门槛。
朱允熥看着龙槛上的痕迹,这一道,爷爷跨过,父亲跨过,还有那个十几年没再见过的二哥。
“四叔。”朱允熥见到了朱棣。
他老了,他终究也没逃过生老病死。
听到这声四叔,朱棣整个人却是放松下来。
朱棣坐在龙椅上,耷拉着脑袋。两只手,紧紧的握住龙椅把手上的龙头。
他不敢放开,尤其是这个时候。
“坐吧。”
朱棣的声音很是沙哑,杂乱的白发,还有如同老枯树却很结实的手。
唯独那双眼睛,却依然有神。
这双眼睛,朱允熥似曾相识。
好像只在自己的皇爷爷那里见到过:凶狠,锐利,阴翳。
坐在朱棣的对面,朱允熥反倒是没那么多的拘谨。他斜着头,嘴角微微的勾起。
“这儿没人,你不必如此。说到底,咱们都还是一家人。”
朱允熥抬起头,认真的打量朱棣。
一身的布衣,头发用木头簪子扎起。
衣服上,淡淡的龙纹。
朱允熥认得,这是自己父亲的遗物。
这么多年以来,朱棣总会保持着穿这身衣服的习惯,甚至还准备带进自己的陵寝里。
就好似,他在极力证明着什么。
“你该请安......”
见朱允熥一屁股坐在自己面前,不声不响。
朱棣想要轻声的提醒,话出半口,又收了回去。自己的侄儿,也就罢了吧。
“俺问你,这些年来,曹国公府的人,是不是常和你有书信往来。你看的那些书,都是曹国公府的人,送过去的吧。”
朱允熥默不作声,他没有否认。
既然,朱棣已经这么说了,那就说明朱棣已经有了十足的证据。
“俺不杀他,但俺心里头,总觉得不安心。当年,俺从北平起兵,李景隆以为俺是来迎立你的。这么多年了,他还想着,让你坐上这个位置。”
说着,朱棣的手,重重的拍在了龙头上。
朱允熥和朱棣,四只眼睛对视着。
良久,朱允熥才开口说话,“你是要杀我。”
得到默认,朱允熥笑了,几近疯癫,“什么罪名,你要杀我!”
“谋逆!”
朱允熥闭上眼睛,薄薄的嘴唇,微微的颤抖着。终于,他在不知多少个日夜的等待中,等来了死亡。
“当初,我真该听蓝玉所言,该去争一争。那时,大明的天下,该是谁的,还未可知。”朱允熥淡淡的笑着,并没有对死亡的恐惧。
朱棣摇摇头,“你却是不敢,你怕死罢了。”
“天底下的事,李景隆都和你说了。再有来世,别生在帝王家了。”
说完,朱棣闭上了眼睛。
旁边,赛哈智拿着一个玉瓶慢慢走过来。
就像是拎起一个鸡崽,把朱允熥拎起来,撬开朱允熥的嘴巴,“三爷,小的告罪了。”
嘴里,一阵酸苦,几近作呕。
紧接着,喉咙如同刀片剌过。胃中,犹如进了一个火球,滚烫的很。
腹中剧烈的绞痛,钻心一般。
胸口,好似一块巨石。
渐渐的,即使张大嘴巴,拼命的吸气呼气,也感受不到,丝毫气体的进入。
这一刻,朱允熥可以真切的感受得到死亡的逼近。
“传旨,废广泽王同蜀府崇阳王假称建文君,意在谋反。倚国法,圈其二人,正祖宗之名,不杀。十五年,废广泽王暴死,朕心甚恸。许葬东陵,不予号,不承封,以平其暴戾寡仁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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